《迷城》数易上映档期 章家瑞诉说个中艰辛

半根烟

导演章家瑞 资料图片

悬疑片《迷城》即将于10月份上映，日前，影片导演章家瑞对话新浪娱乐。

　　章家瑞执导的新片《迷城》原定于8月20日公映，但想去影院看这部电影的观众恐怕要失望了，该片再度调整档期至10月。导演章家瑞直言，档期调整是为了躲避8月20日上映的动作片《敢死队》的风头。

　　“从电影的品质来说，我不惧怕任何电影。”章家瑞说，“我惧怕市场的分化，这种分化不太合理，大片一来几乎就是垄断。”据了解，《迷城》最先确定的上映时间是6月，但现在的档期已经变更了两次。

　　“我们必须在今年上，不可能等到明年，这个电影后期制作花了大量的心血，在制作上是无可非议的，我们希望它也会有一个好的回报，能够给投资方一个交代。”章家瑞介绍，《迷城》有望在10月份和观众见面。

　　从《婼玛的十七岁》、《花腰新娘》到《芳香之旅》、《红河》……章家瑞一直坚持独立的表达方式，拒绝向市场完全妥协。这其中饱尝艰辛的他也尝试向市场做出让步，选用明星阵容，为影片改名，故事的戏剧冲突，但直到目前，章家瑞还要为电影能够公映上下奔波。在对话新浪娱乐的过程中，章家瑞坦言，现在电影市场大片的垄断极其不合理。谈到拍文艺片这些年的境遇，章家瑞将其中的妥协、心得、坚持、反思和困惑，做了一次坦诚的表达……

　　妥协：为发行方改片名

　　新浪娱乐：这个电影之前叫《远雷》，后来改成了《迷城》，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

　　章家瑞：其实我原来2000年写剧本的时候就叫《远雷》，我更喜欢《远雷》这个名字，因为《远雷》它有一种寓意，就是一群弱势群体他们想发出声音，但声音是远方的雷，隐隐约约的，你听不到，你偶尔能够感受得到，所以它是“远雷”。

　　但是发行方坚决不同意这个名字，就希望名字能够稍微吸引人一点，他们当时也起了诸如“小屋幽魂”、“××惊魂”之类的，我差点跟他们顶起来，弄得很不高兴，我坚决不同意这些名字，电影这样一弄几乎就完了。但是到时候他们就会说票房败了是因为你这个名字不行，我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后来就妥协呗，就定《迷城》。

　　新浪娱乐：原来的剧本是怎么改的？

　　章家瑞：《迷城》的剧本给人家一看，都觉得太艺术，很难投资。而我自己也要面对这个市场，我的作品如果越来越不被人所知道，就会渐渐被观众所遗忘。

　　在这种情况下就得改造，但我又不愿意弄纯粹的闹剧或者很低俗的电影，我就请了香港的编剧邱刚健，他原来写的《胭脂扣》我很喜欢，又有人物，又有情感，同时故事扑朔迷离。我请他过来重新打造剧本，做成一个有吸引力、有看点、有悬疑、也有惊悚，甚至有点情爱的东西在里面，但骨子里还是保留了原作当中的社会良知和人文关爱，这个东西我没有放弃。

　　　新浪娱乐：现在的剧本和您在2000年创作的时候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章家瑞：以前的剧本故事性不是那么强烈，我们更多的是拍一些状态，生活的细节。比如说这个贫困大学生要为家里面分担，可能边上课边打工，去发小传单，举牌做家教……这些细节原来在我的电影中表现的比较多，但是这些细节不能构成一个强烈的故事感。

　　现在我们更多是把男主人公设置在一个事件当中。他面对一个突发事件，怎么去面对，这个突发事件的谜底在什么地方，我们是层层剥开。这个男孩子在揭开谜底之前经历了一些想象不到的过程，有恐怖，也有迷幻……

　　过去的剧本人物关系很简单，就是大学生、发廊妹和校花的三角恋。现在这个三个人物关系的发展也是扑朔迷离，类似希区柯克的悬疑在里面。也有借鉴《罗生门》，事件发生之后，每个人叙述的眼光不一样。

　　我过去是想用长镜头来表现这个人的状态，比如说男主角中午买了一个盒饭蹲在马路边上吃饭，车来车往，就拍一分钟或者是一分半钟他在吃饭。现在这些都没了，他直接是面对事件。

　　心得：注重营销投入

　　新浪娱乐：《红河》是不是您之前所有的电影里票房最好的？

　　章家瑞：对。

　　新浪娱乐：差不多850多万？

　　章家瑞：现在达到1100多万，这部电影后来又在三线城市放了一段时间，是少数民族电影当中票房第一的。当然这不包括DVD、网络版权、电影频道，还有海外的收入。

　　　新浪娱乐：这个电影最后赚钱了没有？

　　章家瑞：《红河》基本上回收了(成本)。现在算下来，各个方面的收入差不多在2千多万。这个电影投资了大概800万左右。

　　新浪娱乐：其实这个电影是您所有的作品里明星最多的。是不是也给您一个感觉，明星的作用还是比较大。

　　章家瑞：对，这个是肯定的。我们像好莱坞一样走向电影工业，好莱坞的电影工业就是明星多，有明星就有票房，这个是他们市场很重要的标志。中国目前严格来说还没有真正地建立起明星制，其实我们有票房号召力的明星屈指可数。《红河》确实是用了几个香港的明星，还有一点，就是我们在营销策略上有所改变。

　　《芳香之旅》也是挺好的电影，也有范伟、张静初、聂远，老百姓也认。但是我们的营销策略是失败的，这个电影的宣传投入加起来就20万人民币，20万人民币你做什么？你连拷贝都做不了几个。更不要说去找媒体做一些宣传，这是投资方不懂得营销。

　　我们在跟《红河》投资方谈营销的时候，就让他在宣传上投入，实际上宣传发行费投入了150万，比《芳香之旅》翻了几个跟头，拷贝花了100多万，宣传费花了30多万。

　　虽然《芳香之旅》在国外拿了不少奖，但国内观众都不知道，不过你一说《红河》不少人都知道，所以说营销也是关键。有些人就不知道(《芳香之旅》)这个电影，就没有人买票，电影院放一、两天，看观众少就把这个片子取下来了。

　　坚持：放弃明星班底

　　新浪娱乐：其实您最近的几部电影，明星还都比较多，张静初、印小天、张家辉……包括范伟。《迷城》其实是几部电影里明星最少的一个，为什么没有延续之前的明星班底呢？

　　章家瑞：我不是守着一个风格就做到底的，像《花腰新娘》跟《婼玛的十七岁》、《红河》跟《芳香之旅》反差都比较大，我就是想探索不一样的风格。

　　《迷城》我当时就是想做到绝对真实、极度纪实的电影，如果明星太多了，观众就会出戏。当时我也联系了一些明星，他们都不愿意去体验生活，只有用新人。霍思燕是属于比较特例，她当时急于希望从电视剧走向大银幕，也认同了我们的条件，花一个月去发廊里体验生活，你让一个明星去农村待两个月，他们不愿意去的。

　　　新浪娱乐：那其实您在拍的时候，采用这个演员班底(霍思燕、郭晓然、葛思然)，应该对在市场面对的困难有一个预估吧……

　　章家瑞：当时《红河》做完之后，我本来是要拍一个大片子的，就是张杨拍的《无人驾驶》。当时那个编剧找的我，我也跟编剧签了一年的合同，演员阵容我都找的差不多了，现在高圆圆那个角色是范冰冰的，陈建斌那个角色我也同范伟打了招呼，刘若英是演林心如那个人，但是突然那个编剧出问题了，我没有想到他又(把剧本)给了张杨。

　　后来我也想去打官司，但我和张杨还有星美的覃宏都是朋友，他们都开始动起来了，我要一打(官司)他们也就全部都停了，后来搞得我很被动。

　　我等于停了之后就没东西拍了，我就拿原来自己写的这个剧本，我就觉得这个东西投入不算太大，因为它还是属于艺术电影，当时还是考虑艺术电影投资也不算大，当时跟投资方谈的时候投资就没有做大，是在《无人驾驶》流产以后插空做的。

　　反思：预告片有点奇怪

　　新浪娱乐：这个电影主打“向希区柯克致敬”，这是宣传的说法还是您个人对电影的认识呢？

　　章家瑞：两方面都有，其实希区柯克还是我蛮喜欢的导演，甚至是非常喜欢。我记得当时有一部电影叫《蝴蝶梦》，是希区柯克代表作，40年代的一部电影，我逃课去看的，看完以后对我震动很大，太牛了。后来我就对希区柯克很关注，看他的《精神病患者》里面表现的恋母情结、浴室杀人的段落，还有后来的《西北偏北》《后窗》……对我影响很大，当时我就在尝试着做一个类似像希区柯克似的电影，后来就一直没有机会。

　　当时《迷城》说要往商业上走一步，因为投资方要求回收成本，我们觉得这个电影可以往希区柯克上面走，去用那个精神悬疑的概念，因为希区柯克的电影好就好在还不完全是动作电影，是分析了人的精神状态、精神分裂，弗洛伊德那种下意识的梦境中的恐惧……我想把他的这种东西借鉴过来，既不损害我原来电影中要表达的人性，同时也有好看的元素进去，这是我有意而尝试的。

　　新浪娱乐：《迷城》有像发廊妹这样比较边缘的人，预告片里还有一两个尺度比较大的镜头，在审查方面有没有遇到一些问题？

　　章家瑞：这是我迄今为止最感谢电影局的一个电影，《芳香之旅》18处删节，《红河》10多处，这个只有2处。第一场戏就是贫困大学生和他的两个老乡去讨薪，去工地包工头那儿，结果包工头不在，他们去偷窥包工头的老婆洗澡，这些我比较担心，但是基本上都保留了。

　　在激情戏上，我担心要被拿掉，但是还好，就是剪短了。

　　　新浪娱乐：对激情戏的描写，从您的角度来讲是出于对市场的考虑，还是有其他更深层次的表达？

　　章家瑞：这是电影本身所需要表达的。这些人处在贫困，处在弱势群体当中，到了一定的年龄以后，他们情感的这种饥渴，你怎么去帮助他们呢？是很难的。

　　原来电影里面还有一个细节，就是男主角赵波在校花那儿碰壁以后，他把情感的诉求转向了这个发廊，是因为这个发廊妹向他招手，他就觉得发廊妹对他都这么热情，他就想进去洗个头，去亲近一下。

　　但是他又没有钱，就用一个月时间省吃俭用，只吃泡菜和白米饭，攒下来的钱后来进去洗了一次头。还有男主角早晨起来在宿舍自慰，但是这些都太细节了。

　　其实他有一种渴望，一种对爱和性的渴望，这种东西到达崩溃的时候，他就希望有一次宣泄，这种宣泄就靠这个激情戏来把这个人物的内彻底地爆发，所以(激情戏)是很必要的。

　　新浪娱乐：对《迷城》预告片的开头，我有一点疑惑。开头有一个绿底的画面，是MPAA(美国电影协会)的预告片分级的一个标识。其实中国没有这么一个机构，加上这么个东西我个人感觉有一点奇怪，为什么要加上这个呢？

　　章家瑞：因为我们前面参加了一些像香港、上海的电影节，包括我们这个电影也要去美国发行，他们刚开始都是需要我们有一个片花，要介绍给这些发行公司，所以我们就剪了这么一个片头。我觉得好像用这么一个格式，让这个电影有一种品格，好像有一种国际化的品格和视野，是这样的，其实也没有太大的意义。当时做拷贝的时候，因为要放在《全城戒备》之前贴片，所以当时我们就匆匆忙忙拿去了。我那天到电影院去看，也觉得稍稍有点奇怪。

　　困惑：大片垄断何时休

　　　新浪娱乐：《迷城》是在《红河》之前还是之后做的？

　　章家瑞：《红河》之后。

　　新浪娱乐：《迷城》原定6月上映，先后改了两次档期，都是为了躲大片。但现在每个月都有十几部甚至二十多部的电影，这个电影在各个档期都是相对比较弱势的，这种情况怎么解决？

　　章家瑞：只能说找一个相对好一点的空间，我们想推到10月，现在我们了解一下，大概也有一两部美国大片，像《华尔街2》，但这种电影相对好一点，因为它不是动作电影，是金融嘛……

　　我们原来也想推到9月3日，结果《盗梦空间》来了，我们跟它同一天上，那也是死。紧接着就是几个大片接着来了，《山楂树之恋》《精武风云》《狄仁杰》《剑雨》全部都上来了，这些我们进去也是死。10月份虽然也有大片，但相对比较而言，不会像8月和9月这些大片这么多。

　　我们参加了几个电影节，反响都还蛮好的，也获了一些奖。但我最难过的一关就是怎么让它进入院线去面对观众。

　　原来6月份准备上，但6月份遇到世界杯，世界杯很多电影，据我所知大概20多部国产片只有2部赚了钱，其他都赔了，7月份众所周知有《唐山大地震》，那是横扫一切，我们就挪到了8月份。原计划8月20号上，突然又插进来了一个《敢死队》。我觉得从电影的品质以及我表达感动的力量来说，我是不惧怕任何电影，但是我惧怕的是市场的分化，这种分化是不太合理，一个大片一来，几乎就是垄断，我们这种片进去以后，就排不上片了。或者给你排两场，早晨一场晚上一场，这电影就死了。这种排片方法，我在国外都没有看到过。

　　新浪娱乐：国外是什么样？

　　章家瑞：国外是再大的电影来，还是有不同的电影同时放，你都可以去，当然好莱坞的大片来了，看的人多，影厅安排的稍微多一点。

　　比如日本市场，他们的艺术院线很发达。我的《婼玛的十七岁》、《花腰新娘》在日本东京新宿的电影院可以放很长时间，两个月、三个月……票房累积起来也不错。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够在硬件设施上去规划呢？你规划了它，你给了它空间，慢慢这个地方就培育起来。

　　陈弋弋/策划 王玉年/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