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对话陈宝国冯远征 《钢铁》回归纯真年代

烂泥

　　对话手记：

　　圈内的“好戏”之人，陈宝国算一个，他喜欢聊角色，长篇大论，兴奋异常，等到聊生活中的自己，就立刻打蔫冷面，不是不愿意，而是性格使然。演了那么多让人膜拜气场的角色，他在《茶馆》中回归小人物，借以修身养性挑战自我。到《钢铁年代》，尚铁龙的大起大落又被他驾驭得浑然天成。科班出身的他是那种在荧幕上发光的人，拢着巨大的光圈，照耀自己和观众。他直言尚铁龙是一个他等待已久的人物，不仅仅是因为高满堂剧本中接地气的真实，也是因为那个年代的纯粹和干净在如今的社会中如此稀缺。他在荧屏上狂躁着，细腻着，感动着，情绪直白，而这些感悟，借助人物和故事，变得生动真实。采访末了，他还是反复强调了对这个人物的定义——水与火的交融，这很准确，也许看过全剧就会明白。刘杨/文

　　新浪娱乐：有个采访中您提到，觉得尚铁龙身上有平民草根对生命的豁达和韧性，可是在我看来，《钢铁年代里》他最大的特点是传奇，但因为高满堂的剧本，他有了接地气的真实。

　　陈宝国：可以这样说吧。作为演员，演法上需要去丢弃很多东西。人生往往是在画圆，历史也往往是画圆，只是我们站在那个点上。很多人都说“艺术源于生活也高于生活”但表演最终是要用你的演技去还原生活的，我们用俗语说是落地了。尚铁龙这个人物，他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吃饭 喝酒，儿女情长，很生活。没有任何拔高的成分。我演了那么多年的戏，最知道的是要展现内心的真情实感和一种心里头的情绪。

　　人物，高满堂写的很丰富，情感很丰富，经历很丰富，而且他的生活的场景也比较丰富，有工厂的那一面，不是表象。我比较忌讳表象的东西，我特别喜欢大院里的戏，那种实实在在的老百姓的日子，非常真实。那个年代的工人对待事业和工作的热情，付出劳动的真诚非常的干净，他们都是一群很纯粹的人。尤其在当今的社会形态上，只有干净的东西，才最终能够感动观众。观众最希求，索取的是干净的东西。我们很多电视剧写了，阴谋，狡猾。我演了那么多年戏，都验证过了，但最能够感动我的是那种干净的东西。钢铁工人，永远是跟火和水联系在一起，而尚铁龙回到了生活状态后，更像水，在他身上折射出似水的东西。

　　《茶馆》里的王利发我也说是一个水样的人物，就想让老婆孩子天天有窝窝头吃，能有书读，没病没灾的，那个社会不容他，最后的一场戏他放了一把火，最终爆发在老年是一种水与火交融的状态。我一直觉得这种平民角色才有可能做到水与火的交融。

　　新浪娱乐：您一直在找突破，刚说到《茶馆》，王利发是一次尝试，小人物，挑战您之前帝王将相的感觉，那这次《钢铁年代》里的感觉呢？

　　陈宝国：我一直是一个类型化的演员，以前演过什么角色，我就没有兴趣。而且我也知道，这个角色让我演，很多的业内的人关注，他能演嘛？我最喜欢的角色往往都是在这样一种状态下产生的。(较劲？)也不是(笑)，演戏创作的事情，无外乎给人一个惊喜，如果我自己都不够惊喜不能打动我，没有创作欲望，我是不去演的。我一直觉得目前的荧幕上缺少一个这样的角色，这是我创作的初衷。

　　一个演员不能万通，我一直有这样一个宗旨，我接角色要演独特的一个，我要做就有一定的水准。很多质疑是说他能演工人的形象嘛？尚铁龙身上性格特征很多面，他的身份是一个工人。他身上有豪放，粗犷的一面，包括他的糙。没错，他就是是士兵和工人合二为一在主导的性格特征。他身上有很多普通人说的豁达，开朗，争强好胜，现在我们讲，幽默的东西。我把他补到我没演过的角色空白里去。我们戏剧界里有个口号，演员要百变，但我一直觉得你能做到十面就不错了。

　　新浪娱乐：我们说说前两集戏，太传奇了，尚铁龙死了又活过来，您当时怎么看待这个的？

　　陈宝国：这个我可能跟你们不一样，我近十年都在戏里，我的生活和戏离不开。我感觉一个好的故事，故事就是要有传奇的东西，电视剧也是戏剧肯定离不开传奇。尤其我们还要说这个事情，传奇和被传奇是两种概念。被传奇，高满堂是不可能的。它是传奇，太传奇了，回到那个年代才能说那个故事。你想啊，硝烟未退就开始建设新中国。那个时代有传奇，很多传奇的人生故事，传奇一定是跟人联系在一起。

　　新浪娱乐：还有剧中尚铁龙的老婆麦草跟别人跑了，尚铁龙是个爷们啊，为什么让领导做作思想工作就做通了？

　　陈宝国：可能你们这一代人不能理解，不能够完全体味到那个年代里的心境。站在他面前说服他的是他的旅长，是他的上级领导。军队是一条命令，听指挥，士兵见到指挥官，就是那种心境。那代人对领袖的憧憬无以复加。这场说服的戏也是我们加的，我们意识到问题就跟满堂老师提，他说自己正有此意，于是就加了一页纸。

　　新浪娱乐：尚铁龙说是一个很糙的人，把臭老娘们挂在嘴边，但很多时候又有一些很细腻的体现，您怎么处理这种转变的？

　　陈宝国：我就觉得是浑然一体的，一气呵成的东西，最打动我的是，剧中尚铁龙浓烈的情感色彩。对自己老婆以前的情感，他们俩在一起交往时没有隔阂，说话做事，没隔阂，看似还是两口子，但却再也不可能同屋而居了。

　　新浪娱乐：所以当糙老爷们流泪时，那眼泪一定是最动人的，我看完印象深刻的有几场戏，最感动的是最后一场，麦草死了，遗像前，觉得之前都是憋着的，那次，他爆发，您表演中的眼泪是滚落的，看的人很辛酸，那是攒了一辈子的眼泪吧？想表现的？

　　陈宝国：我那场戏之前几乎关在那个小屋里呆了很久，实际上就像你说的他就是一个人物的爆发。看完整部戏，你会发现，他对这个女人有一份愧疚，有一份浓厚的依恋，那是一种情感上的依托，感情上的男人一定是个孩子。我之前铺垫很久，克制着演，一直在含着，你们有那样的理解我感到很欣慰，最起码是读懂我了。说实话演这个戏是超负荷的，透支的很厉害，累心。(笑)我可以去演油滑，去演有点思想，不费力气，但这种角色是掏心的，在你生命当中一下子迸发，对于演员来说特别累。这部戏，我可以很负责的说，人物设置是有悲剧感的，虽然有很多喜剧的桥段和对白，但是厚重又大悲大喜的。

　　新浪娱乐：他们和麦草之间不像是一个三角恋的关系，就像您所说的，是一个圆吧？

　　陈宝国：其实我最不喜欢把几个人的关系归纳到一个名称里，这样套不出这个故事来。我只是觉得他们生命当中经历的一段，展示他们一段刻骨铭心的爱，干净的，爱和恨都是狠狠的，轰轰烈烈的，不管结果如何。

　　而关于他和远征扮演的杨寿山之间的关系，现在是一种比较新的结构形式。我们遗忘在屏幕上经常表现的是正面人物和反面人物的交锋，忠奸的交锋，英雄的交锋，好人的争斗。毋庸置疑，麦草也是一个好人，三个好人就因为这个在那个年代里出现了这样一个传奇产生这样一段好人与好人的争斗。

　　这两个人的关系是不断变化着的，因为他们之间没有阴谋论，他们那种宣战，角斗，哪怕他们的争强好胜，有一丝蔑视，很复杂，都是很开诚布公的。撒开来的，开放式的争斗。他们俩在开放式的争斗里有滋有味的过了几十年，最后变成一生的兄弟。因为我不太上网嘛，有朋友说居然网上有人评价说他们俩是同志的感情，这太不够揍了。(笑)

　　他们在那个年代里享受到了普通人该享受到的东西，有滋有味。我看到剧本时，我觉得是荧幕上非常稀缺的东西。我们应该有英雄，我们应该没有一点羞涩感的赞颂这些平民的英雄。

　　新浪娱乐：还有和儿子金虎之间的那个，久别重逢，是不是也把对自己孩子的复杂情感加进去了。

　　陈宝国：肯定会有借鉴，理解那些就好一点，其实这部戏年龄跨度不是很大，是我有意而为之，人的表演也分不同的生理年龄段，在不同的年龄段分解人生不同的心境。我希望尽可能在有限的桥段里延伸一下，把老年的情怀往前提一下。

　　新浪娱乐：演完这部戏最大的感悟是什么？

　　陈宝国：每个戏的课题不一样，除了这些专业的东西之外，人生未必轰轰烈烈，人生如梦，能够善待自己的亲朋好友，我觉得就挺好的。现在的戏，老实说，口碑和收视率双赢特别难。我只希望这部戏在电视台播放以后，有不同文化背景的人都能够看进去，能够有一些感悟。

　　深度对话冯远征：角色让我回归纯真

　　对话手记：

　　有人说冯远征饰演的杨寿山和陈宝国塑造的尚铁龙相比，虽然同有接地的爷们气，但杨寿山过于阴柔。对此评价，冯远征一笑了之，在他看来，角色让他回归了那个纯真的年代，他把知识分子的酸腐和大度在剧中一一展现着，更用另一种方式和陈宝国一起撑起了这部戏。他说这是部像父辈致敬的戏，如果所有的观众，无关年龄段，能够重温那个年代的状态，就是成功。刘杨/文

　　新浪娱乐：怎么看待杨寿山这个人物，他一面心里扭曲着，一面又很爷们，很多人说他是个爷们，就有点阴柔？

　　冯远征：我觉得所谓大家在说阴柔的事是因为我演，要不大家都不会说到这个事情。那个角色，从我个人的角度，不是那么回事，男人有很粗糙的，像杨寿山一样这种类型的。也有机关科室的，这是两种性格而已。

　　实际上我觉得满堂老师提供了很厚实的东西，很厚重的基础，人物性格上很丰富了。我们负责的其实就是演好。很多东西是我和保国碰撞出来的，两个人能够愉快的合作，每天能处在兴奋状态。

　　新浪娱乐：陈宝国说，你们演的是两个好人的交锋，同意这个嘛？

　　冯远征：肯定是的，两个好人之间的交锋。返回来说，他虽然是国民党起义军官，但在陈宝国演的尚铁龙心里，你是我的手下败将，我什么都得压你一头。人物个性上，做法没有错。杨寿山是鞍钢的有功人员，没有他们的起义，鞍钢不可能顺利投入生产。刚开始观众在看的时候，陈宝国演皇帝演什么样，这次演的带过去的眼光。演到快中间时，我很多朋友说已经进入了剧情，喜欢两个人斗智斗勇。这个戏其实是一个有点慢热的戏，观众要有耐心。

　　新浪娱乐：是不是太传奇了？恰恰是敌人还娶了他的老婆？

　　冯远征：其实我觉得高满堂敢于去写已经是一个进步，前几天我们开专家会讨论，有些专家就说这种写法给他们一种启示。以前电视剧经常说进入太慢了，前面拼命的交代，观众还没弄明白。但可能猛的这么一放是巧合，观众很难调理。不碍事。往后看看就好了。

　　新浪娱乐：尚铁龙和杨寿山两个人的对手戏撑起了这部戏，很多人说这部戏是一部男人戏，里面有两处印象深刻的情节，一块就是杨寿山和尚铁龙在小酒馆喝酒，要离婚。一场杨寿山寻死，说说这两场戏。

　　冯远征：酒馆那场戏，他要扇我，那会也真的是测量好角度了，但删的那巴掌就很真实。后来我们一次做节目，保国就说实际上当时是出戏了，导演没喊停，那种状态就是内心的状态。他对那巴掌还很愧疚到现在，我觉得这就是表演入神的状态呀，真的没什么。

　　冰上的戏讨论了很长时间，本来剧本里我设计的是跳河里了。但那天从开始一直讨论天非常冷，河水都结冰了。我们就凿冰窟窿。那场戏我和陈宝国讨论很长时间，他跑过来救我应该是，推着自行车，但冰太滑，没办法，最后就想了个招，他直接从后面把我扑倒了，然后我动不了，冻得，他就抱着我哭了，说你怎么那么傻。

　　新浪娱乐：这个人物从头到尾都活的很纠结？

　　冯远征：是的，感情上过不去，不愿意低头说离婚，这等于放弃了麦草。他不想做一个低头的汉子，他又不希望占上风。他和那个女人结婚，一开始就是觉得孤儿寡母，太可怜了，他们之间没有更多恋爱啊什么的，他们就是被命运拴着了。如果你看到最后，麦草没有钱了，他和尚铁龙投机倒把给乡下的麦草赚钱治病，困难时期，杨寿山把仅有的红烧肉留给尚铁龙，他又给麦草，最后麦草又强迫他们吃，这三个人是什么关系，其实是亲人。

　　新浪娱乐：那种大炼钢铁的那种激情和工人身上那种单纯劲，您可以理解吗？

　　冯远征：我能理解，我经历过纯真的年代。那天我在开车的时候听广播我还跟爱人说，现在东西拉出租车上，还给他，那是必有重谢。雷锋没有了，学雷锋也要拿钱了，很感慨，以前我们都经历过做好事不留名的年代。实际上，这是社会进步的表现。我还是希望看了《钢铁年代》能够唤起很多人对纯真的回忆。80 90后不理解很多人那么做，有些年轻人在微博给我留言，说每天晚上陪家里的老人看电视，才知道他们小时候怎么回事，原来那个年代人是这样的。这是挺好的一个现象，那么多人在关注。这就是给爷爷奶奶看自己年轻时候经历的很多生活，还有希望给父母看他们小时候的经历。给儿孙看自己的爷爷奶奶，父母走过的人生。实话说这部戏有宏大的历史背景，但更多的是小人物的描写，这个时代的英雄没用高大全的方式去写，而是用以小见大的笔触去展现。

　　新浪娱乐：现在很多作品很强调精神层面的东西，您觉得这部戏呢？体现的是什么？

　　冯远征：我不太相信一部戏就能够改变一些人的处事哲学，其实能够想到多少是多少，我们觉得这种题材稀缺，我们就去拍，可能会让观众去有思考，寓教于乐功能很强。《钢铁年代》我相信满堂老师也不希望这些事情教育国民，我是希望像父辈致敬的。这部戏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理解，有人喜欢看笑话，斗嘴很贫，有人喜欢看大时代背景下的一种精神，演这个人物的时候赋予他很多精神的东西，对情感的专一性都是精神。对国家说一不二，献身的东西只属于那个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