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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能静
《国际先驱导报》记者陈雪莲 实习记者杨越发自北京 如果不是担任《中国达人秀》评委,2010年的伊能静或许不会如此强势地亮相。当这档节目在10月10日迎来总决赛的时候,伊能静也因知性和真诚继续收获着更多的粉丝和拥趸。
她曾是苦孩子,16岁便出道撑家。如今25年已去,尽管为了陪伴儿子尽量少接戏,但仍挡不住无数的广告、主持和评委通告——她仍是活跃在两岸三地娱乐舞台上的那颗星。
北京9月的一天,空旷的摄影棚,午后等待的沉闷让人昏昏欲睡,是伊能静令这里的空气发生变化,她跟一帮比她年龄小的男化妆师、男摄影师们聊天吃零食,说话的声音最大最清晰。日程满满的她,不得不在傍晚前往下一个活动地点的车上接受本报的采访,她甚至主动握住录音笔,睁着未卸妆的大眼睛仔细听清你的问题。
结束采访时,她说:“虽然问题尖锐,但是接受采访也会有欢欣。”
寻找灵魂的自由
她有好几个名字,吴静怡、伊能静江、伊能静;她也有好几个昵称,安妮、美丽教主、校长、公主……同样,她也有好几个身份:歌手、演员、作家、主持人和编剧,她是公认的娱乐圈中才情与美貌并重的才女。出道以来的一百多首歌曲中,几乎九成都自己作词甚至作曲。20多年的歌唱生涯,她的歌曲很大程度上,也是她的人生笔记。当然,跟她脍炙人口的歌曲一样,她的文字同样灵动优美,直抒自己对生命的感悟。
最近,她则以《灵魂的自由——疗愈与成长修习课》作者的身份与内地读者亲密接触。这本书共四十多篇的文字,穿插着伊能静的摄影作品,她在书中全面地内观自我的每一步,曾经一直在深渊中徘徊的她,借着文字,写下从黑洞深渊跳出,直至春暖花开的涅槃。
《国际先驱导报》:《灵魂的自由》跟你以前的几本书《生死遗言》、《生生死死》等是什么关系?
伊能静:我的每一本书大概都会有一个共同的命题,就是一个女人在追寻自我的价值,我到底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的是什么,然后我还会到哪里去?
我基本上没有特定因为我要写这本书而坐下来写这本书的状态,因为这不是我的正职,坦白说,我也不知道写了多久,但是对我来说,这些文字是在这两年产生的,它很重要,因为这两年刚好是我人生遇到很多很重大课题的时候。
Q:为何取名《灵魂的自由》?
A:我相信每个人都在追寻灵魂的自由。我一直以为我是一个很自由的人,然而在写自由这个命题的时候,我才发现我被很多过去的记忆绑住了,我被很多未来的没有办法发生的期望的焦躁绑住了,我觉得我们没有活在当下,我们没有在此刻看到我们所拥有的。
Q:你跟文字是怎样一种关系?
A:我是从小在村子里长大,家里挺穷,村子里没有什么太小的孩子,我是一个很孤僻的小孩,因为父母很早就分手了,所以把我托给奶妈带。我小的时候,没有什么玩具,我能做的事情就是幻想,然后画出来,那时太小还不会写,然后当我身边的人在回忆我的时候,都会说,妹子(伊能静儿时昵称)会把地上的沙用树枝,画很多她今天看到的东西。我觉得我是一个记忆力很强的人,如果你问我文字对我来说是什么,我觉得它跟我需要喝水这件事情,跟我需要呼吸一样的自然。
尊重每一个生命
台湾作家朱天文曾说,伊能静是“青春的残骸”,英国导演说她是“child woman”,四十岁的女人无惧偶像路线,会在博客里撒娇地说“好爱你们哎”。无论到哪里,都有一个叫“伊心伊意同学会”的死忠粉丝组织追随。她对这些粉丝也敬佩有加,“他们也看博·赫拉巴尔的《过于喧嚣的孤独》,并不像你们想得那么肤浅。”她说。
坐在东方卫视《中国达人秀》的评委席上,伊能静于高晓松的毒舌和周立波的戏谑面前,所表现出的优雅、亲切和淡然是那么恰到好处,很显然,她喜欢这个角色——喜欢与每一个生命在平等的尺度上对视,“即使他是个农民,他跳舞,就是在写诗”。
Q:你喜欢娱乐圈吗?
A:我那天听到一个女性演讲者说,当你找到一个你喜欢的工作,你就不用再工作了,所以,这就是我的生命嘛,你问我爱不爱我的生命,我当然爱啊。这是我最喜欢的事情,我觉得我每天都在跟我喜欢的人打交道,他们很有创意,他们很有生命力,然后他们也很努力。
Q:你现在信仰宗教吗?
A:我都信,我相信基督教、佛教,什么都信,因为我相信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来告诉我们都是有灵魂的。所以连宗教我都没有分别心。人生都有两种家庭,一个叫灵性家庭,一个叫原生家庭。原生家庭是我投胎到这个世界上,没有办法选择我的父母。但是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家庭,灵性家族,比如说吴佩慈、作家李欣频和某一个时期的朱天文,是我灵性家族的一族。又比如我的读者,他们是我庞大的灵性家族的成员。
Q:就是说你会同一个工厂的工人去做一些灵魂的交流?
A:我觉得会啊,达人秀不就是嘛,我没有觉得我比他们高尚了多少,当一个农民在唱帕瓦罗蒂的歌剧时,我看到有一幕我觉得非常可爱,就是他爸妈面无表情地捧着个缸在吃饭,他对着门口在唱歌剧,我觉得说,哇,看,千万不要小看生命,与生俱来的才华!因为梦想就是人最大的才华,每个人思考的方式不同,这世界上有人用舞蹈在思考,即使他是靠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这种生活作息,他也在写诗。我也活到这个年龄了,我知道人活在世界上第一件要学到的事就是尊重生命。
做自己的勇者
曾经为了爱情,她不拍侯孝贤的《悲情城市》,为了爱情,放弃正发展得很好的日本市场,她说爱情大过天,爱人最重要,而如今她的离去,并不是为了爱人,是为了灵魂的自由吗?一个人为了忠于自己,而对第三者造成伤害,是不是错?一个女人不想为了家庭和婚姻埋葬自己,毅然出走,是不是对?这是她面对的非议。
自2007~2009年的婚变事件以来,她自觉“浑身流血、破破烂烂”,而如今儿子“小王子”是她“在尘世里唯一的生命的手杖,是在她眼盲心跛时,让她不会跌倒害怕的勇敢支柱”。
Q:你介不介意通过音乐、影像或写作,把你的伤疤揭示给别人看?
A:我觉得那是一个过程,所以不会特别介意。我的孩子两三岁时,我抱他在一个夏夜的夜晚,阳台上吹着风,那时候他刚刚开始会一些词汇,突然指着天上的月亮,说“亮亮”,然后他突然就把眼睛转向了他的手指,看了好久好久,我想到了马尔克斯《百年孤独》开篇的那句话:那时候世界还很新,一切要用手指头去指……当时我就告诉自己,我要成为他生命里指出最美好事物的那个人。
所以说的伤疤也好,黑洞也好,这就是我指路的方式。我能告诉你,这边有洞,这样的情感是伤害的,所以你问我介不介意,我不介意,因为我在做这个工作,我们是一个把微小的光,照到自己黑暗的地方,让别人看那个黑暗就会警惕自己的人。我就在这个阶段上,所以对我来讲,我不会去害怕什么,我是一个非常勇敢的人,这个我很确定。
Q:你很重视对儿子的教育,等他到了婚恋的年纪,你会跟他树立怎样的婚恋观?
A:我不会,这不是我的事情。如果你把你的人生观放在你的孩子身上,他很可怜,因为你怎么知道你是对的,你怎么知道过去这三四十年,你的每一个观念都是正确的,你又怎么知道这三四十年你认为正确的观念可以使用在他未来的三四十年,所以我没有办法用我认为正确的价值告诉他,因为我们不知道未来的世界是什么样子,我也在学习当一个母亲,每一天、每一秒、每一刻都在学习。
比如说当我的婚姻面临这样一个状态的时候,我必须去负这样一个责任,面对世界所有的舆论。我面对了,我依然站起来,我没有垮掉,这是我对自己负责,然后我依然相信爱,我认为婚姻是非常有价值存在的,可是你一定要先完整了自己,才能走向婚姻。
Q:你喜欢40岁这个年纪吗?
A:我非常喜欢这个年龄。古人说: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我觉得好棒哦,三十岁开始的时候,我在找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位置,花了十几年,终于在这样的年龄找到了。生命是一个美好的旅程,我的孩子这么爱我,我的先生在跟我这么有智慧地面对这些干扰我们的问题,我的助理这么爱我,我有这么多好的朋友,我觉得我还能疑惑什么呢?如果你永远要看不喜欢你的,是因为你不喜欢你自己,如果你看到很多人不喜欢我,是因为你也有很多你不喜欢自己的地方,所以你才会严苛地去对待别人的生命。像我们这个年龄,没有特别不喜欢谁,因为我们知道,都不容易,就这样,我们会有更多的同理心在。而不惑的意义在于同理心,不困惑别人跟你不同,也不困惑你被喜欢或者被讨厌,也不困惑你富有或者贫穷,也不困惑你伤与被伤,我认为这是四十岁最需要具备的品质。
Q:你现在能非常平淡了,可是在两年前那个事情刚刚发生的时候,你如何度过?
A:中间我有去修行,我所有的东西都碰过,我看了心理医生,我上了灵修,我去了庙里,我打禅了,我也去了基督教堂,也给牧师祈福了,我发现都没用。我曾经跟孩子有一次说,妈妈被报纸说得很难听,妈妈很难过,他突然抬头说你觉得你是吗?我说我不是啊,他说你觉得你不是你干嘛要难过。
它(这件事)帮助了我认识自己,其实我非常感谢过去两年给我伤害最大的人,如果不是他们发出一阵一阵的质疑,我不会那么坚强地站起来,站得这么漂亮,所以我真的很感谢。其实两年前我对媒体也没有敌意,我只有恐惧,我怕,因为我不是一个会恨人的人,从小,即便我爸爸妈妈是这样的一个方式,我从来没有恨过他们,我还是很爱他们。那时候对媒体,我很怕,吓得不得了,因为那个真实的你是被别人扭曲的。现在还是有恐惧,但我还是要往前好好地走下去,那才是勇者,我想当生命的勇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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