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仁花：电影要有思想 当年曾与刘晓庆竞争(图)

楚留香

娜仁花近影



电影《黑骏马》剧照



电影《湘女潇潇》



电影《额吉》剧照

　　娜仁花，在蒙语中是“向阳花”的意思。这朵开在内蒙古锡林浩特的美丽小花“触电”很早，13岁便在电影《战地黄花》中初吐芬芳，从此“星途”一片光明。16岁时，她在《乳燕飞》中的表现广受关注，从此片约不断，主演了《爱情与遗产》、《叛国者》、《战争，让女人走开》等电影。1986年，她因主演谢飞的电影《湘女潇潇》而获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女演员提名。当时，她的竞争者是刘晓庆。最终，娜仁花不敌刘晓庆的原因之一是，她马上要受北京电影学院公派赴英国进修了。此后，她似乎从公众视线中消失了。

　　在英国这些年，她有哪些有趣的经历和感触，回国后，又是如何重返影坛的，现在的创作和生活状态如何？日前，利用娜仁花在津拍摄影片《医生的假日》之机，本报记者对她进行了独家专访。

　　当晚，她刚刚结束在天津人民医院的拍摄，便在挚友、雕塑家刘鑫的陪同下如约来到今晚传媒大厦。岁月虽在她身上留下一些痕迹，却依稀可见当年“乳燕”、“湘女”和《黑骏马》中的风采，散发着一股成熟女人的韵味。“电影一定要有思想”，在国际电影界摸爬滚打多年，又热心传播中国文化的娜仁花深有感触地说。

　　斯琴高娃：你是老前辈！

　　“很多年轻人梦寐以求想当明星，而我是被电影选择的”，回忆当年的情景，娜仁花仿佛历历在目。

　　娜仁花有两个姐姐，所以自幼妈妈是拿她当男孩养的；留个小平头，眼睛大大的，漂亮得像个洋娃娃。所以无论妈妈带她走到哪儿，都会引来一群人围观，看得她很害羞。

　　那时，娜仁花的理想是长大后当医生，并未觉得电影有多神奇，也从未想过当明星。

　　1976年岁末的一天，在锡林浩特一中读书的娜仁花忽然接到一个电话，邀她到北影新片《战地黄花》中试装，于是首度“触电”，饰演了一位老艺人的孙女锡林花。《战地黄花》断断续续拍了一年，耽误了学业，不能再回中学读书了，娜仁花便被安排到当地歌舞团学习舞蹈。数月后，西影导演在《战地黄花》中看到娜仁花的几个镜头，觉得这孩子漂亮伶俐，很符合《乳燕飞》中体操运动员尚小立的形象，而她的舞蹈功底也在其中派上了用场。所以连娜仁花自己都很奇怪：从未想当明星的她，竟一次次被电影选择，仿佛所有事情都是上天悄悄安排好的。

　　她与电影《海霞》中小海霞的饰演者蔡明、《闪闪的红星》中潘冬子的饰演者祝新运，是一个时期的童星，比同为蒙古族明星的斯琴高娃出道还早，所以斯琴高娃见到娜仁花时，曾夸张地说：“你是我的老前辈！”

　　谢飞：我相信你的演技

　　书到用时方恨少，对从未受过表演训练的娜仁花来说，拍戏多了，才产生了捉襟见肘、缺乏演技的苦恼。在根据王蒙的小说《蝴蝶》改编的电影《大地之子》中，娜仁花饰演的女一号与郭允泰饰演的男主角有大量情感戏。当时，她年方十八，尚未恋爱，不懂爱情；而郭允泰已年近半百，鬓发染霜，还要不时酝酿感情。“导演说，从未见过女孩的眼睛这么清澈，清澈得像湖水一样；可我整个一个小傻瓜，啥也不懂，单纯得要命，一遇到这类情感戏，根本找不到感觉。这个戏对我刺激很大，让我从此下决心到北京电影学院进修。因为我这块海绵里已经挤不出水来了……”

　　在电影学院，娜仁花在表演课中演过许多与自己性格迥异的角色，例如王熙凤、虎妞、琼玛(《牛虻》)等。记得第一次排练，李冉冉老师让她演个女流氓，她很抗拒，说我也不是女流氓，怎么会演女流氓呢？李冉冉急赤白脸地对她说：“你是个演员，难道演员只能演自己吗？”逐渐地，她摸到了表演艺术的门道，心里也越发感激老师的教诲。

　　大四时，时任北京电影学院副院长的谢飞导演看中了娜仁花，邀她在电影《湘女潇潇》中饰演女主角潇潇。在很多人眼中，娜仁花漂亮、洋气，压根儿演不了农村女孩，谢飞却独具慧眼地对她说：“我相信你的演技。”结果，娜仁花成功演绎了在封建礼教压抑下，一个村姑情窦初开时人性的萌动，片中的激情戏大胆而真切，她也因此获得金鸡奖最佳女主角的提名。

　　毕业后，成绩优异又敬业严谨的娜仁花留校任教。但她在这个位置上只待了一年多，幸运之神便向她招手了。

　　在英国拍《秦始皇》和《张艺谋》

　　在人生的道路上，娜仁花无疑属于宠儿、幸运儿，总是有贵人相助，使机遇一次次落到自己头上。“留校后，沈院长对我特别好，当时有一个公派英国伯明翰大学进修的任务，我的英语不错，院长就派我去了”，娜仁花谈起电影学院，至今心存感激。

　　娜仁花是到伯明翰大学艺术系研究表演教学的。一次，有人带她到英国电影学院参观。有趣的是，这个学院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个废弃的大厂房，没有教室，只有摄影棚和剪接室，各种设备一应俱全，又像个电影厂。但一进办公区她就惊了：楼道里摆满世界各大电影节的奖杯，都是这个学院的师生得的。报考英国电影学院门槛很高，但娜仁花跃跃欲试。学位她有了，还差一件电影作品。于是1989年初，她利用寒假时间回国拍摄了一部纪录片《自然与人》，把中国社会变革中的四个小故事集纳到一起，如中国人买“大件”的奇观：大雪纷飞中，商店门口排起长龙，发号的，吃盒饭的，热闹非凡。等到商店大门一开，人群便不顾一切往大厅里冲。影片还表现了一位教授买到一台电视机，在雪地里用自行车驮回家的情景。娜仁花从当时中国人对家电的渴求中，由小见大，用影像见证了改革开放给中国带来的巨大变化。纪录片送到英国电影学院后颇受赞赏：“这女孩太有思想了！”

　　就这样，娜仁花不仅考上了英国电影学院，还获得了李嘉诚奖学金，走上了一条国际化发展的路线。在学期间，她为英国多家电视公司，包括BBC拍摄了向海外介绍中国历史文化的纪录片，如《秦始皇》、《长城的秘密》、《三峡大坝》、《中国导演张艺谋》以及反映内蒙古牧民生活状态的《游牧人》等。她还为美国著名的Discovery(探索频道)拍摄了《三峡沿岸的文化遗产》一片。

　　与上世纪80年代出国热中的明星不同，娜仁花不是到西方生活和定居的，她的身份是访问学者，她所学到的西方电影的观念和技巧，对中西方文化的接轨和国际合作是大有裨益的。

　　为谢晋的《鸦片战争》遴选演员

　　1996年，著名导演谢晋到英国拍摄《鸦片战争》的海外部分，特意找到娜仁花，请她帮助遴选片中的外籍演员。

　　“娜，你明天找几个演员来喝咖啡。”谢晋道。

　　“谢导，在英国可不是这样选演员的，您必须通过当地的经纪人公司……”

　　“需要这么复杂吗？”

　　“是的。您要先将剧本发出，由经纪人根据剧本需要进行推荐，然后面试。面试者中有酗酒、吸毒经历的必须剔除，这都需要有经纪人在场。”

　　面试那天，来了许多应试者，娜仁花用熟练的英语与他们交谈，谢晋在一旁坐镇。他发现娜仁花真的很能干，于是邀她担纲《鸦片战争》副导演，专门负责外籍演员的戏份。

　　“你必须来。”谢晋用命令般的口气对娜仁花说。

　　她当然要来，为了她崇敬的谢导，也为了中国电影。

　　但有一件事却让娜仁花大跌眼镜：谢导居然想让英国王妃戴安娜饰演维多利亚女皇，而他身边的人却一片奉迎之声！他以为女皇是美女，而历史上的维多利亚女皇又矮又丑；再说，戴安娜也不可能接受邀请。

　　娜仁花把在英国演过维多利亚女皇的29人的影像资料送给谢导挑选，只有第30个没演过，长得比较漂亮。结果，29个他都嫌丑，唯独看中了第30个！但画完妆一出来，经验丰富的谢导叫苦不迭：“哎呀，我上当了，这个女皇没气质，简直就是个村姑嘛！”

　　“村姑”也得用，因为已经签了演出合同。

　　一部电视剧，成全了一段美满姻缘

　　作为一名蒙古族演员，娜仁花一直有个愿望：主演一部本民族题材的电影。机会终于来了。1994年，谢飞将张承志的小说《黑骏马》搬上银幕，选中娜仁花和歌手腾格尔饰演一对草原上青梅竹马的恋人，圆了娜仁花的一个梦。

　　十几年后，当蒙古族导演宁才筹拍电视剧《静静的艾敏河》时，把所有蒙古族女演员在头脑中过了一遍，最后定格在娜仁花身上，因为他看过《黑骏马》。

　　一个陌生导演忽然来电，让娜仁花感到很意外。但当宁才讲完这部剧的故事梗概后，娜仁花动了心：剧中这位蒙古族母亲，用自己伟大的母爱，抚养了三千个孤儿！这样弘扬无私大爱的题材、关注弱势群体的题材，她最喜欢！

　　《静静的艾敏河》的拍摄跨越了夏秋冬三季，娜仁花与这个大胡子导演也由相识、相知到渐生情愫。当浸透着他们心血和汗水的作品终于问世时，她们的爱情也瓜熟蒂落了。

　　俗话说，好事成双，《静静的艾敏河》刚在央视播出不久，另一对蒙古族夫妻档塞夫、麦丽斯便邀请娜仁花出演电影《天上草原》的女主角。娜仁花又举荐了丈夫宁才。于是这对生活中的夫妇又在戏中扮演了一对夫妇。他们也因此双双获得金鸡奖最佳男女演员提名。“那届金鸡，倪萍、陶红得了双黄蛋，我哪比得了？所以奖杯给了我丈夫，也算一个平衡吧！”娜仁花对此看得很开，很超脱。

　　然后，娜仁花做了母亲，并将很多精力和心思用在培养和教育儿子方面。

　　电影一定要深刻，有思想

　　夫妻俩近年还合作过一部充满灵感的黑色幽默电影《季风中的马》。影片描写一家牧人，面对草原的沙化，即将迁徙。男主人故土难离，最舍不得的是家中的一匹老马。马，在蒙古民族中有象征意义，他们的祖先成吉思汗曾在马背上征服了世界。而今，马已被汽车、摩托车代替，马肉全被卖到外地做驴肉火烧了。无奈中，他把马卖给一个老板，条件是让它活着。但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在一家迪厅发现一个穿着三点式的肥胖女人正骑在他的马上做表演，他的精神立刻崩溃了，说是与其这样，还不如杀了它……

　　这部电影在国内以及日本、瑞士、法国上映时反响相当热烈，被评论家认为是一部体现了导演思想的作品。

　　“电影一定要深刻，有思想，才能震撼人心，才能不流俗，不轻飘。”娜仁花说。(本版照片除署名，均由娜仁花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