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度受访!张艺谋之女张末:更愿用作品说话

陈圆圆

与张末的初次相见，和我们预想中的情形很不一样。

　　作为国内最知名导演张艺谋的长女，多年来她就像父亲光环下那处被庇荫的角落，大众对她的仅有了解几乎都来自八卦传言。15岁便独自前往美国读书生活，大学毕业后继承父业到纽约最好的电影院校深造，嫁给一个美国人，与父亲最近一次同框是在陈婷微博的全家福里。甚至有媒体曾绘声绘色地写过她对巩俐的憎恨，跨国恋遭父亲极力阻挠，甚至被家暴导致离婚再婚，林林总总，讹言谎语，飞短流长。

　　在公众面前的长久失语，导致张末首次面对媒体便出现了令人啼笑皆非的一幕。有记者关切地询问她离婚的心境，却没注意她“被离婚”的那位美国丈夫就默默陪伴在屋内的角落里，他们已经有了两个孩子，多年来生活一直平和幸福。

　　我们还听说过的新闻是，毕业后的张末回到国内，进入父亲的剧组实践，一人肩扛起《金陵十三钗》的副导演和剪辑师两个关键职位，与克里斯蒂安·贝尔交流无隙，谈笑风生。再加上国外独自长大的“艺二代”身份，很容易先入为主地把她幻想成性格奔放有个性，在剧组里一人之下百人之上、做事雷厉风行的女导演形象。

　　然而实际情况与我们的臆断不全然相符。

　　在访问开始前一个月，我们准备了涉及学业、事业和家庭的很多问题。几天过去，张末方面的答复是，她第一次面对媒体，希望能有更多时间认真准备回答，因此将原定日期往后推迟了近一个月，并且主要只保留了关于自己学业和即将推出的长片处女作《28岁未成年》的问题。而诸如“在校期间老师和同学是否知道你父亲的身份”、“父亲是否给过你拍电影方面的资源支持”、“你喜欢父亲的哪些电影作品”以及与父母的联络频率等问题，都在交还给我们的提纲列表中，被工作人员悄无声息地删除了。

　　一个月后我们终于在北京见到她，一进酒店房间就看见许多工作人员站在她身旁，把一个瘦小的身影密不透风地围在了中间。听见我们进来，张末从周围人里站出来，迟疑了一秒钟，矜持地笑着，用指尖和我蜻蜓点水地握了握手。我们的摄影摄像记者也已准备妥当，然而工作人员称她现在可能还不适应拍照和摄像，正在双方商议之际，张末的丈夫帮忙拿定了意见：“我觉得今天的光线和妆发不太适合录像，还是换一天比较好，像昨天那种摄影棚就不错”，并且分别用英文和中文表达了一遍。片方人员包括张末自己在内，迅速默契地认同了这一提议，张末也坐回那个小小的圆形“结界”内，由造型师继续细心整理卷翘的发梢。

　　和张末聊天，不可避免要谈到她太有名气的父亲，张末对他的称谓很简单，只有一个“他”字。她承认自己对电影的喜爱和学习受过父亲影响，也在父亲的剧组里得到了难得的锻炼机会，但她认为自己和父亲的艺术认知、美学理念出自不同时代不同体系，在导演身份上，更是两个各自独立的个体。

　　对于即将交付公众检验的导演处女作《28岁未成年》，张末坦言自己也会紧张有压力，但遇事冷静是她一贯的性格。据剧组一名演员透露，张末在现场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从群众演员到服化道，方方面面都要亲自盯到位。张末她拍摄这部电影期间，张艺谋在美国剪辑《长城》，无法亲临现场为女儿坐镇。“他给我这部电影的支持是从父亲层面上的，是精神上的”，张末停了停说，“我还是挺期待（他的评价）的，毕竟希望他能引以为荣。”

　　“过多地想去避开或者推翻（张艺谋女儿）这个标签也没有必要，因为我确实是他的女儿，我的身体里就流着他的血，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但我还是希望观众能从作品作出对我的评价，通过作品来审视我这个人。”张末在最后说道。

　　临走，张末再次起身，我们两个年轻女孩又一次郑重地握了握手。我们期待一个不被附加任何标签的张末，在不远的将来交出的第一份电影答卷。

　　15岁起独自在纽约生活，大学毕业才开始学电影

　　“我一直是特别乖的好学生”

　　新浪娱乐：你一开始在美国是读建筑专业的，是什么契机决定学电影？

　　张末：我从小就很喜欢电影，肯定也是受了父亲影响。其实建筑和电影相通的地方特别多，可能大家猛一听不觉得，但其实建筑也是一门综合艺术，像我们学建筑也要学习建筑史，要学图片，学绘画，甚至音乐都要学。电影其实也是各种艺术综合在一起，建筑毕竟是固定的东西，电影是一个动向的东西，但是这个转变对我来说不是很跳。

　　新浪娱乐：为何选择就读纽约大学电影学院？我们知道李安等著名导演也是从那里毕业的。

　　张末：我一直在纽约生活，快16岁去的美国，当时就很喜欢这座城市，不想离开。纽约最好的电影学校就是纽约大学，我很幸运，考上了。

　　新浪娱乐：你的电影启蒙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想自己做导演？

　　张末：具体时间点倒不记得了，就是每回进剧组时我都会想，我可不可以做这个。我们学建筑的时候也要接触很多电影，包括人跟物体的关系你都要看，我越来越觉得这两行共通的地方特别多，就希望能尝试一下。当时想的是，电影什么时候学都可以，还是先打好其他方面的基础，所以就研究生才开始学电影。

　　新浪娱乐：你在纽大期间主要精力放在哪些课程上？成绩怎样？

　　张末：纽大的主体课程不是理论课，而是技术课程，练习性课程以及讨论性课程。剩下的都是拍作品。我们一个学年两个学期要拍三部作品，然后时长又是三年，毕业的时候就会有六部作品，包括一部所谓的毕业作品。我觉得气氛特别好，我学到的最多东西主要来自同学身上，因为真的像四五个人的小剧组一样，天天去磨合和锻炼，而且什么都得去学，除了做导演以外，什么工种都得会。我还自己帮别人摄影、录音、剪辑，分别有好几部，它是一个综合性学府，要求你每个科目都要去学习和尝试。我成绩还不错，我一直是那种特别乖，通过自己努力让成绩优秀的人。

　　因专业和语言优势，曾做《金陵十三钗》副导演

　　“我与父亲尊重彼此的不同想法”

　　新浪娱乐：毕业后你曾经进入父亲的剧组工作，并且担任过很多不同职位，包括剪辑、字幕翻译，还是副导演。这些岗位是你自己选择的吗？为什么选择这些工作？

　　张末：是的，我还是很幸运能有这样的机会，所以也很感谢他。工作岗位还是看我适合不适合，毕竟他是导演，虽然我是他的女儿，但是他选人的时候必须要适合这个工作。最早我是做剪辑工作，剪辑的学习方法真的是一对一的，导演怎么拍的你就能马上看到，就在你手里。只要是好导演，都会是好剪辑，都一定要掌握好剪辑的节奏，还有镜头是怎么运用的。

　　做副导演是因为当时确实需要，比如《金陵十三钗》需要有一个双语的副导演，刚好我是长期在美国读书的，语言没有问题，跟贝尔沟通得又很流利，所以自然而然就是副导演了。另外也做剪辑，同时做两个行业，还是挺辛苦的吧。我不是非要去挑哪个行业，确实是合适，父亲也是这么觉得的。如果他觉得不合适，是不会让我做的。

　　新浪娱乐：你是美国最好的电影院校毕业的，你父亲是国内最好的电影院校毕业的，你觉得自己和父亲在电影艺术上的审美和认知有没有很大分歧？

　　张末：我觉得倒谈不上分歧，我们虽然是父女，但是是两个完全独立的个体，尤其艺术理念上主要是导演为主，是导演的主观性思维，他有他的审美，我有我的审美，我们倒从来没有因为这个争论过，只是觉得都很尊重对方。我有我的想法，虽然可能跟他的不一样，当然我也非常认可他的想法，所以我们交流居多，没有什么分歧。

　　新浪娱乐：跟父亲合作时就没有过疑问？比如建议“如果这样这样会不会更好一些”。

　　张末：剪辑的时候可能会，但我还是会以他的意见为主，因为毕竟是他导演的作品，要以导演为主。

　　新浪娱乐：你在片场是什么样性格或工作状态？感觉你比较文静，跟一般副导演的感觉不太一样。

　　张末：看哪种类型了。我一般做的是演员副导演，所以还好一些，不是执行导演。执行导演是一般比较强势。

　　新浪娱乐：你觉得美国文化对你影响大吗？你父亲的作品里总有很多传统文化符号，你骨子里比较新潮还是比较传统？

　　张末：我觉得还是有影响的，毕竟我去美国的时候那么小，那正是形成价值观的时候。去过一个国家，自然而然会融入他们国家的一些价值观，取长补短吧。但我出国也没有那么早，十五六岁属于价值观半形成的阶段，所以我也是有传统观念的一个人。我觉得两方面的结合都是有的，看西方电影当然是非常多的，自然也受了一些影响。

　　我跟我父亲毕竟不是一个年代的人，他是50后，我是80后，所以在价值观上，我觉得我怎么着也应该更新颖或者说更轻松一些吧。

　　父亲的支持来自精神层面，希望处女作能令他为荣

　　“身为张艺谋女儿，更希望观众通过作品审视我”

　　新浪娱乐：学了这么久电影，长片处女作的选择肯定是慎重的。为什么选择《28岁未成年》这样一部改编自网络小说的作品来作为自己导演身份的第一次亮相？

　　张末：因为我最早看到这部小说的题目《28岁未成年》就眼前一亮，觉得28岁为什么还未成年啊？而且当时有个热门话题，“如果你有机会与十年前的自己面对面，你会对他说什么？你会有后悔的地方吗？你会告诉他你应该生活得怎么样吗？”这个我觉得每个人都会有感触，都会想我年轻时如果选择不同的道路会是什么结果，这是每个人普遍的心理。我就觉得这个点特别好，但是故事的本身已经跟小说完全不一样了，是我带领编剧团队磨合了两年做出来的剧本，除了人物的名字保留以外，剧情结构都完全不一样了。

　　小说讲的是选择性失忆，一个女孩，因为不满这十年的生活，故意找了个催眠大师让自己催眠，抹去了十年的记忆。有点像那个电影叫《美丽心灵永恒阳光》，我选择的是穿越，我觉得来来回回跟自己斗争，从不习惯到发现自己的闪光点，到最后跟自己和解，我觉得这还是一个挺感人的故事。

　　新浪娱乐：第一次做导演掌控全局，压力大吗？

　　张末：第一次自己做导演，多多少少都会有压力。我化解压力的方式是，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在现场都不能慌，一定得冷静，因为所有人都在看着你，一百多号人，你一慌大家都开始慌。我性格比较稳，不是咋呼的那种，遇到困难肯定是稳定思考。如果我有闲暇时间，我减压的方式就是睡一觉，第二天再用新的思路去面对问题，就会觉得没有昨天那么可怕了。

　　新浪娱乐：拍这部电影，你父亲来探过班或者给过什么建议吗？

　　张末：我希望我能独立完成这部作品，他给我这部电影的支持是从父亲层面上的，是精神上的，他非常鼓励我完成这部作品。

　　我在拍摄这部电影的时候，他刚好在美国，剪辑他的《长城》，所以没有机会老在我的片场。他倒是来探过班，开拍前他也看过我的剧本，给我提了一些意见和建议。


　　新浪娱乐：你会期待他对这部电影做出评价吗？

　　张末：还是挺期待的。毕竟还是希望他能引以为荣吧。

　　新浪娱乐：你回到国内拍出第一部作品，肯定有很多报道会为你打出“张艺谋女儿”的标签，你愿意接受这个标签吗？

　　张末：导演都是独立的个体，我觉得不管怎么说导演都一定要出作品，只有作品好别人才能对你另眼相看。过多地想去避开或者推翻这个标签也没有必要，因为我确实是他的女儿，我的身体里就流着他的血，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但我还是希望观众能从作品作出对我的评价，通过作品来审视我这个人。

　　新浪娱乐：未来你对自己的职业和生活规划是？会继续留在国内拍电影吗？

　　张末：我还是希望两方面都能尝试一些，毕竟有双语的优势，而且因为留过学，很多思维方式可能已经偏西方了。我希望有机会能去导一部英文电影，我希望每部作品都跟上一部不一样。

　　（何小沁/文 王远宏/摄影）

里维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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