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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花开,惦念你给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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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4-28 18:46:0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我抬起头,双臂努力撑着下巴,仰望着头顶那盏不知道自己已经研究过多少遍的路灯。我一直都很好奇,为什么这盏看起来像是从远古时代运过来的灯,居然还能这么高调地活在这所如此现代化的高中校园里。在继续竭力想着这个问题的答案时,我终于发现,左前方教学楼七楼的那间教室的灯,也一下子暗了下去。
          我迅速条件反射的趴在面前这张石桌上,环抱着双臂,闭起双眼,开始假寐。
          也许今天某人的脑子开窍了,因为在我刚趴下不到半分钟的时候,就被一记爆栗敲得跳了起来。
         “喂,你个死丫头,下手这么狠啊,没发现我等你这么辛苦,都累得睡着了吗?”我作一脸痛苦状。
         “得了吧,绵格,你这游戏玩多少次了啊,猪也不会再上当了。”她得意的扬了扬刚从我手中抽过去的美年达,一仰头就灌了几口,继而笑得满脸奸诈。
          我帮她捋顺跳舞的时候不小心夹在衣服里的细黑头发,而她却又眯眼笑着把我为她剥好的橘瓣偷偷塞到我的嘴里。
           我看着她,不觉笑了,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孩,总是能给我带来那么多的快乐。
           然后她挽着我,一起踏上青石板的路,走过栀子花的街,再一起在路边的奶茶店同喝一杯蓝梅奶昔。
           那一年,我们十六岁。
           曾习惯了每天坐在路灯下,靠研究一盏盏路灯来打发等木堇的一个小时的时间,习惯了每次我糊弄她假装睡着,她会轻敲我的背然后在我耳边说,绵格醒醒,我们回家了。
            尽管也会有很多次意外。
            我们会在大街上溜达到深夜回到合租的寝室,会在床上瞎闹一阵之后背靠着背,听同一张CD,看同一部名叫《情书》的电影,同喝一杯卡布基诺,看不同的书想不同的心事,最后慢慢睡着。
           夏夜微凉,我和她并行走在低矮而漫长的石阶上。她一路咯咯笑着,一边吸着手中的奶茶一边推搡着问我“喂,小妮子,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姐夫啊?”
           我吐吐舌头,凑过脸去,贼笑着说“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她又一记爆栗敲在我头上,“死不正经,我的初吻我还得留给我男朋友呐。”
            顿时如一盆凉水泼在我心里。瞬间凝结。
            我努努嘴道“你这么优秀,天生丽质,咋不去拐一个回来啊?”
            她却一下子沉默了,良久转过身来,凝视着我的双眼,说“绵格,因为你在我身边。”
            只是这一切,都将尘封,定格。时间那么长,而记忆那么短,木堇,我该如何记住和你一起离去的永远?
            如果可以,我多么希望时光可以扭转到三年前,那样我们就可以从未去过那个酒吧,也从未遇到过那个人。

[Only  If]
            高考结束的那天晚上,我和木堇决定,要疯狂地嗨一次。以祭奠那残破不堪的高三黑色岁月。
            跟木堇牵着手来到一家名为‘蓝魅’的酒吧,门口的霓虹灯刺痛了我的双眼,我本能地想要拉木堇走,可却发现她紧紧地盯着门口那块木匾,大概半分钟之后转过身来一本正经地对我说“我敢保证,这家酒吧的老板一定是个很风骚的女人。”
            我愣了愣,没弄懂她的意思,不过终究还是迁就着跟她一起进去了。
            里面有些黑,酒吧中央有一个巨大的杯状吊灯,狡黠的闪着神秘的蓝色光芒。木堇拉着我在靠门的一个角落里坐下,我有些无措,自己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也不懂得在这儿有哪些程序。
            果然,刚坐下,一个服务生模样的女孩就走了过来,熟络的问我们要什么。我有些尴尬,在桌子底下使劲绞着木堇的衣服,起了一道又一道褶皱。
            我斜睨了木堇一眼,她正用手指着一个方向,顺着她的手势我望过去。一个男人,抱着一把吉他坐在另一个角落,纤长白净的手指拨弄着琴弦,长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半张脸,我看不清他究竟长什么样。他低着头,以一种很忧郁的姿态。
           “喏,看见没,就要那个男人面前的那种酒”
            我恍惚着看见木堇说出这句话时嘴角上扬的一丝弧度,我的心却莫名地隐隐作痛,说不上为什么。
            木堇啊木堇,你的肚子里有几条蛔虫难道我还会不知道,敢情对这男的又有兴趣了。
            我故意扯着她的衣袖,把她的视线从那个男人那儿拉回来。“嗯?绵格,怎么啦?”木堇冲我眨着双眼。
           “唔…那个,木堇,你不会是看上那个臭小子了吧!”
            这次她却没有反驳,眯着眼睛浅笑,“他不是小子好吧,至少也二十二岁。”
           我当场昏迷,恨不能一下子将她从那个地方拽出,我开始后悔答应陪她出来疯了。
          “好吧好吧,告诉我你欣赏他哪儿?”
          “感觉,我喜欢会弹吉他的忧郁男子。”
             我吃痛地倒抽一口凉气,原来这样也可以。
           这时,我却发现那个男人慢慢地站起身,径直走到了舞台中央。未等到他坐下,周围已是一片掌声。
          服务生端着两杯酒过来,魅惑的深蓝色。
         “呃…可以问一下吗,那个男的是谁?”木堇竟然怯生生的,仿佛害怕不会从服务生口中要出她想知道的答案。
         “他是这儿的驻唱,也是我们老板的弟弟,叫洛城。”

[Lose  Oneself]
         他的声音温润深沉,同样他的歌也布满了感伤。
         是那首《勇敢》
        “蔚蓝的天
         看不到永远
         你手中的感情线
         何处是终点
         你哭过的脸
         是那么明显
         就算不能再想见
         还可以怀念
         你可以勇敢大胆的飞向
         你想去的地方
         …………
         别在乎是否有人会感伤”
         一直钟爱着的这首歌,现在从这个男人口中唱出,如此真挚的感情,着实让我狠狠地惊艳了一把木堇在这个时候却突然奔过去,我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她已冲上了舞台,穿着还没来得及换的校服,伴着洛城指尖流淌出的音符,翩翩起舞。
         洛城看起来也有些许惊讶,不过在抬头看了一眼木堇之后又低下头继续弹琴。在他头抬起的那一瞬,我看清了他的面容:很干净的皮肤,秀挺的鼻子,很英俊。只是眼神却很冷漠,空洞洞地看着一切。
         这样的男人,会不会心疼一个女子呢?
         一曲结束之后,洛城看见了站在舞台下的我,继而又转向木堇,抿嘴浅笑“学生?”
          看见木堇笑得一脸灿烂,一个声音在心底嘲弄揶揄着对我说“绵格,你终究还是输了。”
          从酒吧出来才九点多,我们并行于笔直的柏油街道,华灯初起的城市沾染着灯红酒绿的气息,没有浪漫的质感。于是,我和木堇选择了那条烂熟于心的石子小陌。
          我们依然一起牵着手,一路踢着脚边的石子往前走。木堇走的很快,跳跃着前进,她走一会就停下,然后在前面唤我“绵格,你给我快点啊!这样的体力不行哦,从明天起早上陪我跑一千米”
          她没有看出我的脚下多了一丝落寞。


          那天以后,木堇和我各自都搬回了家。
          收拾行李的那天,木堇在把最后一件衣服塞到箱子里之后,突然抱着我哭了,她说,绵格,我不想和你分开。
          我愣愣地杵在那里,半晌之后才轻轻揽着她的腰,揉了揉她那柔顺的长发。在她耳边悄悄地说,不会的,我们要一辈子都在一起。
          然 后我看见她溢满眼眶的泪水。
         那年的夏天天气真是聒噪的不行,我每天都赖在家里吹空调,懒得出去。偶尔也会打电话给木堇,问问她在干什么,只是每次除了发牢骚骂这鬼天气怎么这么热,接下来就都哽咽了。
          时间在一天天过去,心里的不安却在一天天加深。总感觉内心快要被抽空了一样,空荡荡的。曾一度以为是我的高考完了,可当我接到理想中的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有些神经过敏了。我迫不及待地打电话给木堇,想要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因为在高考之前我们就约定好,一定要考到同一个城市,继续见证我们的青春岁月。
         电话拨通之后,我按捺不住喜悦,我告诉她,木堇,我没有让你失望,我考取了。你该替我高兴是不是,我知道我的成绩与你相比相差很远,可是我的努力没有让你失望,木…
        “绵格,我…”
         我一下子听出了木堇落寞的声音,心跳不觉漏了半拍。我屏住呼吸,想静静地听她说下去。
         “绵格,对不起,我要去法国了,爸爸已经帮我办好了手续,后天就走。”
          我听见自己胸中的血液开始沸腾,快要充溢出来,可我还是抑制住了,我想听她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
         “没有为什么,只是觉得我应该去法国,那个充满浪漫色彩的国家,那里才有我的理想。我不希望自己一辈子待在这个地方…”
          我没听到她下面所说的话,只是一下子愤怒地把电话摔出去很远。什么情谊,什么一辈子,都见鬼去吧!这就是我爱了十几年的姐妹,这就是那个我发誓要守护一辈子的人。我冷笑了几声,我听见了血管迸裂的清脆。
          我没有去送她,就这样在家里浑浑噩噩地过了不知道多少天,不想吃饭,不想睡觉,整天睁着双眼瞅着天花板,直到自己看了都想吐。每天在爸妈的叹息中捱过一天又一天。
         在距开学还有一个月的时候,我很意外地接到了洛城的电话,我没很费力的想他怎么会知道我家的号码,因为那根本就没必要。
         他约我出去,说有事要跟我说,我听后没顾得上自己邋遢的模样,就冲出了家,来到了他姐姐的酒吧。
         见到洛城的刹那,我有些恍惚,依旧是那副干净的容颜。他笑着帮我拉开椅子让我坐下,我定定地看着他,不知所措。脸颊却微微发烫。
         我很好奇木堇怎么会轻易就放开了我眼前这个男人。
         他似乎看穿了我,依旧保持着他那招牌式的笑容,说,在想木堇吧!
        “嗯?”
        “其实你不该责怪她的,她有自己所追求的生活,你为什么不放开她呢?她没有背叛你,只是她突然想通了很多事情而已。囚禁你的其实是你自己。”他抿了一口那深蓝色的酒,原谅我至今都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我总是这样笨,一时却又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他,最后我只好缴械投降。我说,我不怪她。
         于是,我看到他慢慢站起身,抱了一把吉他又走回来。他的指尖在吉他的一弦到六弦之间来回地滑动,刹那间我竟有窒息的感觉。

[Two Years]
         那天以后,洛城却开始经常往我家里跑,他对我妈说他是我的朋友,知道我前几天身体不太好,不太放心,所以经常来看看我。
         我依然没有反驳他,也没有什么可以反驳的。他说的没错,朋友嘛,也没什么的。不是吗?
         只是每次在他走了之后,妈妈总会有意无意地说一句“挺不错的男孩子呢!”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说给我听的。
        几天过后,我开始了一个人在外的大学生活,生活依旧如一潭死水般波澜不惊,每天上课,吃饭,睡觉,翘课,逛街。偶尔会和一群朋友们出去鬼混,去KTV唱歌,直到精疲力尽,接着再被舍友揪回来。
        我没有过多打探木堇的消息,只是听她父母说她在那边很好。知道这些就够了,她终有一天会回来,我们依然会回到曾经。而现在,只是地球旋转的轨道出了一点小小的偏差,它终会回到原点的,我一直这样深信。
        唯一让我感到意外的,是不久前洛城给我打了一通电话,他说,绵格,我现在也在你的这个城市,我自己开了一家酒吧。还是那个名字,你有时间过来看看吧!
        我不知道这究竟是宿命还是什么。
        我终究还是来到了他所说的酒吧,推开门,一样的布局。一样的昏暗。唯一不同的,是少了一个人。
        我远远地看到洛城向我走来,半年的光阴不会让一个人改变多少,他还是那样干净。还是带着有些落寞的眼神。
        随后我和他走出了酒吧,他不说话,我也缄口不语。
        除了巷子里偶尔的一两声孩子的哭闹,剩下的便是我们两个人的呼吸声。
        他终于掐灭了手中的烟,我看见被他踩在地上的星星之火渐渐覆灭。他说他很寂寞。
        我依然不说话,等待他的下文。
       “那个,绵格,我到这儿来就是为了找你,你知道吗?”
       “不知道”
        他突然抓住我,使劲摇晃着我说,“你知道的,你一定知道的。”
        我轻笑,“那又怎样,我们只能是朋友。”
        他放开我,退后一步:“为什么?给我个理由。”
       “没有为什么,我只是不喜欢你。”
        刹那间我看到他眼中的绝望,我的心却被揪得生疼。
        我终于还是逃了,逃离了那儿,我不能让自己的泪水让他看到,天知道,当我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我的眼里究竟噙了多少忧伤。
        木堇,我不可以对不起你。
        一年后。
        飞机平稳地降落在我所在城市的机场。木堇回来了。
        我去接她,如果不是自己亲眼所见,我根本不会相信一个人可以在两年的时间里彻头彻尾地变得那么厉害。
        以前她一直乖乖地穿校服,偶尔在周末会换上长长的粉色连衣裙。头发乖巧地散在头上,笔直柔顺。而现在,她穿着低胸绵质吊带和腰低得股沟呼之欲出的牛仔裤。脸上画着很浓的烟熏妆,头发烫成了**浪,手上还捏着一支烟。
        可是我对她的感情却丝毫没有降温,因为看见此刻的她,我更多的是心痛。
        我把她带到了我已经预订好的宾馆,然后帮忙一起整理行李。忙完一切后,我和她一起坐到床上,一瞬间我竟恍惚感觉回到了四年前。
       “绵格,你有男朋友没?”她转身,定定地看着我。
我哑然,不过还是抚着她的头发,已经没有了那种质感。“没有。”
        她回过头去,不再看我,接着说“我已经堕过三次胎了”。
        我的心狂乱地跳得厉害,复杂的情愫交织成网让我窒息。我哀伤地向她索要理由,她却云淡风轻地一笑,说“一切发生在法国,那个我说有梦想的地方。”
        我的唇被自己咬出了血,脸上直冒冷汗。我不想再问下去,我怕听到更多我意料之外的事。

[Truth]
        我落魄地逃了出来,对木堇说,你先睡,我出去一下。
        我再一次来到了蓝魅,那个我曾经对自己说再也不会再来的地方.
        我让洛城给我拿了很多酒,然后他看着我一瓶接一瓶地把自己灌醉。他很好,没有拦着我。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泪水和酒掺杂在一起,味道我已无法再辨别。而洛城,他就一直抱着我,说,绵格,你别这样,别这样。
        第二天一早,我从昏睡中慢慢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就这样在洛城的怀里睡了一晚上。而手机却在这时突兀地响了起来,我赶紧按下接听键,那边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请问你是木堇的朋友吗……”
        我的脑袋轰隆一声炸开,一下子冲了出去,路上堵车,我来不及等,狂奔着跑到那个男人在电话里所说的医院。
         …………
        我没来得及看木堇一眼,她就丢下我走了。
        我甚至都还没质问她,木堇,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木堇,你怎么可以忘了我们的约定?
        站在一边的医生突然沉重地叹了声气,“这女孩,怎么不要命了,竟然把车开到120迈。”
        我静静地听着这句话,哽咽。
        他交给我一部手机,那是木堇出车祸时留下的唯一的东西。
        我轻轻打开手机,抚摸着似乎还残存着木堇气息的遗物,怔怔地呆立了许久。
        我潜意识里打开了她手机里的备忘录,一些文字突然跳入我的眼帘:
        绵格,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欺骗我!为什么说你没有男朋友?刚刚你深夜出去,我知道是自己错了,让你伤透了心,因为担心你,就一直跟在你的身后,可我却看见了他!那个毁了我一生的男人,洛城!绵格,他欺骗了我,他说要我放弃他,他说他会离开这里,他会去法国。他说那儿才有他的理想,可我就是这么傻,我天真的相信了他的话。放开了你,放开了我们的约定,放开了我的父母,竟然追随他去法国。我想那样他就不会拒绝我了!
        可让我痛心的是,到了法国之后,我才意识到这是一个谎言,他,根本就不会来法国。我的心,彻底崩溃了,我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你们,该怎样救赎我自己,我在那里开始了堕落。我学会了抽烟,学会了不停的换男朋友,可是这些,只能让自己的心,更加冰冷。
        于是,绵格,我还是选择回来了,我知道你会原谅我,我相信你说的话,相信你对我说的那句我们要一辈子。我相信你会给我温暖。可是,为什么,绵格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这样欺骗我,在看到他抱着你的那一刻,我疯了,我不会再相信任何人了,不会再相信这个世界…永远永远…

[The  Curtain  Falls]
        一周后,木堇的葬礼。
        满目是黑色的西装,庄严肃穆。
        为她献上菖蒲花的时候,我看见她微笑的脸庞,可是我的眼里却噙满了忧伤。
        木堇,我们还是没有守着那个约定,我时常在想,如果那一年的那一天,我们没有去那家酒吧,那样的结局会不会很圆满呢?
        离开的时候,我又看见了那个男人,我站到他跟前,抬手先甩了自己一个巴掌,然后又扬起手,也给了他一个。
        清脆而响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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