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考众生：复读8年只为圆梦 学霸执着提前规划人生

烂泥

对于艺术生来说，今天是离梦想最近的日子——2月15日，为期4天的中国美术学院2019年本科招生考试拉开帷幕。
今年，全国共有7.9万人次报考。录取比例为45：1，也就是45名考生中会有一人被录取，平均一个考场只有1人能脱颖而出。仅杭州考点就有6.5万人次，再次创下学校单考点报考人次之最。
开考前夕，记者来到蹲点多年的吴越艺术。这里有300多名考生要参加中国美院的艺考，这里的艺考生来自天南海北，站在人生的重要结点上，他们的身子已经紧挨着艺术圣地，心里的梦，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
我们选取了两位具有代表性的考生，聆听他们的故事，探寻这些年的艺考变化，聊聊画布上的缤纷梦想。
故事一：
河北保定复读8年学生王克：
“不管是失之交臂还是美梦成真，我都比别人多过了一个人生。”
推开画室的门，学生们分了三波，每一波中间都站着或坐着一位模特。大家各自紧盯着自己的画板刷刷地下笔，脚下则是略显凌乱的各种画具。教室里，除了老师的指点声，只有画笔落在画纸上的声音。
对于艺考生来说，每年年初都是最忙的季节，奔波各地考试。春节于他们而言，是马拉松最后一圈的提示声，意味着一年一度的中国美院校考的日子临近了。
“春节没回家，已经没有这个概念了，心里只有画画。”1991年出生的王克，是吴越画室里的“大龄青年”，下巴上的一撮胡子令他更添一份老成。
为了考上心仪的学校，王克连续复读了8年，一次又一次地放弃了其他还不错的学校。去年底，快考试了，他来到杭州，寻觅到吴越画室“偷师”。他深信，这一次，因为天时地利人和，跳一跳便能够得到。
8年，读完两个大学的时间。青春宝贵，这么较真值得吗？这个问题，就连吴越艺术的校长杨超凡也有些纳闷。
“为梦想而战吧！”王克这样解释自己的执念，“现在不拼搏，我怕我以后真的会后悔。”
拍拍王克的肩膀，杨超凡为他鼓励：“这次肯定没问题！”来到吴越画室，还不到3个月的时间，进步的速度令所有人惊叹，有一种“走火入魔”的状态。感动之余，杨超凡也为这些复读生开辟了“绿色通道”，免除了学费。“因为复读生选择了人迹更少的那条路，这条路影响他们一生。”
许多人也劝王克，进入中国美院不是一条唯一的成才途径。家里人也曾建议，去其他的学校美术读个本科，等研究生再来深造。可他总是摆摆手，“奋斗的这些年，是我最棒的回忆。”8年间，练习的画纸叠起来，已经像一件铠甲一样坚固，让他变得更坚强，守护着他一年又一年的成长。
王克也记不清楚自己有多少年没回河北保定老家过年了，每一年的年夜饭都是伴着水分颜料、铅墨的味道。
辛苦吗？辛苦，从早上8点起床，到晚上12点睡觉，除了吃饭、上厕所、睡觉，只干一件事：画画——色彩、静物素描、人体速写，轮番着画。
疲惫吗？疲惫，每年年初都要背着笨重的画板，拿着沉重的颜料箱，周转多地，赶赴在各个考场。
焦虑吗？焦虑，训练达不到预期效果，自己的水平止步不前，任凭怎么使劲都还是达不到效果的时候，也开始有些抑郁，产生了自我怀疑。
作过室内设计的父亲，自然是最懂王克的——为了梦想，值得。无力、迷茫在梦想面前，显得微不足道。这些年，家人心疼、理解、全力支持，也投入了不少财力，前前后后花了30多万。学费、住宿费、生活费、考试费……早些年，父母每年要掏出七八万给王克，近些年，因为复读，许多画室都为他免除了学费，但王克还是把生活开销降到了最低，不希望父母为自己操心太多。
时光相磨，总能够达到的最好；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即将奔赴考场，王克调整好了心态，告诉自己要以平常心面对，“不管是失之交臂还是美梦成真，我都比别人多过了一个人生。”
故事二：
杭二中高三学生毕钰：
“世上没有什么速成的事，尤其是画画，需要时间的积淀。”

在走廊尽头的一间教室里，我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毕钰。两年前的这个时候，我采访过她。那时候，她刚读完高一的第一个学期，作出了人生的第一个选择——进画室，学画画。
要知道，她是名副其实的学霸。中考那年，她以清泰实验中学第三名的高分成绩考入了杭二中。那年寒假，她没有像其他同学那样在家休息、或者旅游，而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坐在画室里。今年的春节，她只休息了半天，大年初一握起了铅笔。
我们忍不住要问为什么？
毕钰的想法是：“世上没有什么速成的事，尤其是画画，需要时间的积淀。”
然而，在选择艺术路之前，毕钰也和父母有过意见分歧。“已经上了杭二中这么好的学校了，就还是好好努力学习吧。”这是父母的想法。
但在她看来，自己的人生价值绝不仅仅在好好学习上，还应该体现在自己的兴趣爱好上——“我的梦想就是成为优秀的画师，能够走出国门，证明给全世界看，我们中国也有很棒的游戏、动画设计师。”两年前她是这么说的，如今，这个想法仍没有动摇。
虽然毕钰曾经只是小打小闹地画些漫画，信手涂鸦，只是随心流淌，任凭天真烂漫的想象，天马行空的驰骋。自由活泼的彩色世界为她打开了一扇看世界的窗，从那时起就喜欢上了绘画。
于是，选择中国美院也成了自然而然的选择。虽说是零基础，但在杨超凡眼里，这个“高材生”很有天分。“或许是兴趣使然，让她有了更细腻的观察力，稍微一点拨就能抓住细节，悟性特别高。”杨超凡说。
从高二下学期开始，毕钰每周只有1天休息，休息的时间她要反复复习文化课。努力学习和专业学画并不冲突，看着自己每一天都有进步，毕钰觉得自己选对了路，“别人在寒暑假参加竞赛班，我也一样，只不过参加的是美术班。”
自己目标明确、父母亲都极力支持，毕钰没有理由不坚持自己的想法。
今年，她报考了中国美院三个设计大类的专业——设计艺术类、图像与媒体艺术类，以及良渚校区的艺术与科技及工业设计。按照她的文化课成绩，中国美院志在必得。未来，她希望能专攻动画设计专业，未来开个工作室，继续在艺术的道路上走下去。
如今，像她这样有清晰的职业规划、发展目标的学生越来越多，“文化课成绩差才学艺术”这一逻辑也正在日渐“垮塌”。曾经在人们印象里，通过艺考上大学，似乎成了一些文化课成绩不好的学生“曲线救国”的首选方案。现在，这一印象已在悄然改变。
越来越多的人们知道艺考并非是“高考捷径”，它需要承担文化课与专业课的双重压力，更需要一定的家庭经济支持。
是什么能让一个从来不懂进步不懂努力的孩子变得肯为自己的梦想而努力？是什么能培养一个人的自律能力、自理能力、意志力？
答案是一致的——是逐梦的力量。这力量让这群花季少年们在学习上自觉，生活上自律，在迈入大学前，就已经有了成长的第一课。
其实，画室里的他们大多都一样。从外观看，都已经很有准艺术家风范：男孩子头发老长——没有时间理发，女孩子表情颓废——没有工夫打扮。
最特别的，是他们的手。因为经常会在画素描的时候，拿手指当临时橡皮擦；平时画完了画，还要清洗所有的绘画工具，所以他们的手只只都是粗糙墨黑的——花季小女生们的手，都无一“幸免”。
好在花季少年不觉苦——梦想是距离他们不到1公里远的中国美术学院，因为有梦所以风雨兼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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