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给湘西苗族文化的一曲深情挽歌......《边城》
◎王立《边城》是沈从文唱给湘西苗族文化的一曲深情挽歌。“翠翠在风日里长养着,把皮肤变得黑黑的,触目为青山绿水,一对眸子清明如水晶。自然既长养她且教育她,为人天真活泼,处处俨然如一只小兽物。人又那么乖,如山头黄麂一样,从不想到残忍事情,从不发愁,从不动气。平时在渡船上遇陌生人对她有所注意时,便把光光的眼睛瞅着那陌生人,作成随时皆可举步逃入深山的神气,但明白了人无机心后,就又从从容容在水边玩耍了。”《边城》中的翠翠是沈从文心目中的湘西苗族文化女神。这样一个美丽的遗孤形象,寄托了沈从文对于苗族文化的挚爱与眷恋。
小说在一个诗意的自然环境与人类社会中,描写了山城茶峒码头船总顺顺的两个儿子天保和傩送与摆渡人的外孙女翠翠的曲折爱情。在“两山多篁竹,翠色逼人而来”的茶峒大河之畔,渐渐长大成人的翠翠出落得清纯自然、美丽可爱。天保、傩送两个亲兄弟同时爱上了翠翠,可是怀春的少女中意的是傩送,这个傩送却已有了一门亲事,是王团总家的小姐,嫁妆是一座崭新碾房。这样的纠缠使得这个故事充满了趣味。
此时的湘西苗族文化正受到现代文化的冲击,利益观念悄然侵蚀着重义轻利的淳朴民风。就“碾房陪嫁”这件事情,翠翠觉得不可思议:“碾房陪嫁,稀奇事情咧。”而在乡民中就有人这样说:“人家在大河边有一座崭新碾坊陪嫁,比十个长年还好一些。”这就是传统文化与现代文明的必然冲突。
然而,翠翠与傩送毕竟是心有灵犀的,她始终固守着自己的心事。沈从文把翠翠的爱情写得十分内敛、含蓄而又坚定。她与傩送之间,没有关于爱情或者婚姻的对话,更没有恋人间的山盟海誓,只有一种心理活动、一种心灵感应,或者是莫明其妙的泪水。她在睡梦中听到傩送唱的歌又软又缠绵,抵达到心灵深处。然而,翠翠没有等到傩送给她唱三年六个月的歌,她眼前的现实世界竟翻天覆地了。天保葬身于急流中,傩送只身出走。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渡船被冲走、白塔坍倒了、与翠翠相依为命的祖父也死了。所有的美好故事成为记忆,包括翠翠的爱情。
沈从文关于《边城》的创作曾经这样说过:“一切充满了善,然而到处是不凑巧。既然是不凑巧,因之素朴的善终难免产生悲剧。”在不舍昼夜的川流上,满怀爱情的翠翠犹在幻想着: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这个人就是傩送。她永远期待着心中的这个人能够回到边城、来到她的身边,为她唱三年六个月的歌,“在日头下唱热情的歌,在月光下唱温柔的歌,像只洋鹊一样一直唱到吐血喉咙烂”,然后幸福地嫁给她。可是这仅仅是一个梦想,一个甜蜜而又忧伤的梦想。这也正是沈从文的痛苦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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