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歌唱 发表于 2012-2-7 10:25:01

北国丁香

识字伊始,便知道了鸟语花香是形容春天的词句,鸟的鸣叫是婉转动听的,花是带有芳香气味的。虽然不甚理解婉转之意,但是常常能听到鸟儿动听地鸣叫,花香却是难得一闻了。
    北国的春天来的迟,南国已是繁花似锦的时候,也只是黑黝黝的土地上稀疏得生出一些嫩绿的野草,此后也少有鲜花,更不必说带有香味的花了。

    最早闻到的花香,是茉莉花茶的茉莉香。也许是雪的故乡缺少花的芳香和严冬漫长的缘故吧,这里的人喜欢喝茉莉花茶。祖父是品茶的高手,吃罢晚饭就泡一壶浓茶,不一会屋里就聚满了人,有的是来闲谈兼喝茶的;有的是为了闻那花香的,有时候谁得到了南方带来的茶,就拿来让祖父品尝评定一下,这个时候,祖父就要另外拿一壶来泡,这时满屋都是香气,人好像一下子就精神了起来,话题自然就转到花香上。我知道了南方有很多有香气的花,这茉莉就是其中的一种,也知道了我们这里天太寒冷,无法生长。只有一种叫丁香的树开的花是有香气的,可以在寒冷的地方生长。

   虽然没有弄清楚丁香花到底是什么样子,心里却记住了它的名字,想着长大以后一定去看看是什么样子。

   有一年,在街道边栽一种没有见过的小树苗,好奇的同学问叫什么名字,运树苗的司机说叫丁香,我听了心里一震。这不就是小时候听说的那种有香气的花吗!拿起小苗细细看起来,司机说长大才能开花,现在太小了。栽完后,还剩了三棵被遗弃的小苗,我如获至宝的拿回了家。祖父看见了,说这个是人家扔的,拿回来做什么,扔了吧。祖母走过来说:“没事,能活,扔了可惜,孩子喜欢就栽上吧!”我高兴的迅速挖好了坑,两个在祖父种菜,祖母种花的园子里,另一个不顾祖父的反对,挖在后窗下。祖母乐呵呵的把它们载上,对我说:“明年春天就能开花,保管比街道边栽的那些长的好!”

    此后,时常见祖母给丁香浇水,除草,施自己发酵的一种花肥,祖父说我让祖母多了一个活,祖母笑着说:“人老了有点事做是好事啊!”

    在盼望花开的等待中,不知不觉冬去春来,又是一年了。过了清明时节,小草偷偷的从土里钻出来,黑黝黝的土地上有了绿色,也让我感觉到希望就要到来了。天天早上起来都要去看看花开没有,正合了当时流行的苏小明的《兰花草》。

   学校放假,出门玩了几天,刚一到家,祖母就高兴地对我说:“花开了,快去看看吧!”我兴冲冲地跑过去,一阵没有闻到过的香气袭来,比茶中的茉莉香气更浓更烈,看见了!淡紫色的花,觉得有些特别,到跟前细看,那怀怒未发的花朵,像祖母结的中式衣服的绊扣,一串串挂在枝头,我想这个要是能做绊扣该多好啊,祖母就不用戴着老花镜吃力的做了。

   我在窗下放了一张床,躺在那里,推开窗子,贪婪的吸着带有花香,还有些凉意的空气,心里涌起莫名其妙的舒畅和兴奋。思绪在飞驰,渐渐地入梦乡,朦胧中常常听到祖母边关窗子,边说:“这孩子!这么凉的天,睡觉也不知道关窗子”。我暗暗的笑:我哪里是不知道啊,是有意的,为了闻花香啊!

   后来,去外地上学了,每到花开的季节,便想着家里那淡紫色花的样子和香气,赶上放假就能回去看上一眼。我看花的时候,也看到身边祖母的脸上“盛开”的笑容,这花和笑容深深的印在了我的记忆中,随着时光的流逝,反而越来越清晰了。

   当初的一棵弱小的苗,已经变成了浓密的一丛,祖母养的小猫,躺在花从下美美的睡觉,不知道是喜欢这花还是贪图花香。祖母身后的狗看见了,跑过去,用嘴把猫拱了起来,猫树起尾巴拱起腰,边后退边呼呼的叫着,狗放下前腿俯下脑袋,对着猫汪汪地叫。祖母像对孩子一样轻声呵斥狗,狗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蔫头耷脑地在猫躺过的地方趴下,闭上了眼睛,过一会就偷偷睁开眼,看看祖母,祖母看到了,就讲起猫和狗的趣事,狗好像听明白一样有尾巴抽打着地;猫跑到祖母的脚下用身子来回蹭着,喵喵的叫着,不知道是高兴的撒娇还是想让祖母帮它把狗赶跑,讨回它的地盘。

   祖母看着它们,脸上绽开了会心的微笑,这慈祥的笑容感染了周围的一切,我也禁不住笑了,猫儿笑了,狗儿笑了,微风吹的丁香花也摇摇摆摆地笑了。夕阳把祖母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腿边猫儿晃动的影子,旁边摇动的花影,花下时隐时现的狗儿的静影,组成了一幅美妙的剪影。

    我看一眼这动态的剪影,再看一眼影子的实物,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美妙的景,牢牢地印在我的心里,多少年过去了,不但没有模糊反而越来越清晰。带给我封存在记忆里的欢乐,也带给我深深的怅惘和无奈......

    园子里的丁香已经有一棵长成了蓬蓬勃勃的一丛,祖父嫌它影响旁边韭菜的生长,好几次想挖掉它们,都被祖母劝阻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祖父不再讨厌它了,后来竟然与祖母一起欣赏。祖母再也不用担心祖父有毁坏它们了,但是不久,祖父和祖母就离开了这里,移居别处。临走时候,祖母说以后开花的时候回来看看,祖父说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了,祖母笑了一笑说:“是啊,过了早上不知道还有没有晚上了!”,那时候,祖父祖母都已是耄耋之年了。

    以后,果然没有再回去看过,每到丁香花开的季节,祖母就会想到些花,常常念叨,今年的花开得更多了吧!虽然祖母没有看见花开,可计算花开的日子非常准,让人惊奇 。

    有空闲的时候,我去故居折了丁香花给祖母看,祖母戴上花镜,拿在手里细细的看,脸上满是笑,仿佛是看一个可爱的孩子。随后就问故居丁香花的长势,每当说要陪祖母去看看的时候,祖母就说“我就是问问,不去了,老了行动不利索了,不给你们找麻烦了,现在天天享清福,还折腾什么啊!”

    祖母故去了,我再也没有去看过那些丁香花,不单单是忙于世事,主要是祖母带走了那份心情,也拍触景生情的伤感。

    后来,在红尘中的时间和空间里为世事与俗事,奔忙,无暇想起也不愿想起那丁香花,它随祖母一起到回忆中去了。

   现代文明的喧嚣和钢筋水泥堡垒的包裹,隔断了人与自然在心灵上的息息相通,使我渐渐淡忘了自然的四季景色,也无从想起那花了。

   一次,在火车上,偶尔向窗外望去,一种似曾相识的颜色让我心里一震,仔细看,铁路两边都是盛开的丁香花,火车向前飞奔,丁香花急速的向后掠过,像两条淡紫色的长龙擦肩而过,油然而生一种难以表达的心情。

   车速渐渐的慢了下来,两边的丁香花也越来越清晰了,车终于在一个小站停了下来。我忙打开车窗,一阵久违的淡淡的香气袭来,禁不住深吸一口气,一刹那,我仿佛回到了故居的丁香花下,是这熟悉的香气打开了我尘封多时的记忆,我长长吐出了一口气,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和喜悦,也带着紧随其后的失落怅惘......

   火车在大家对丁香花,七嘴八舌的议论中开动了,不知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丁香花丛向远方飞快的退去,渐渐地与天边的云融合在一起了,我的思绪在现实和记忆里交替驰骋着。

   在我说不清是春天还是夏天的一个早晨,我漫步在林间的小路,没有走多远,我就闻道到了一阵花香,感觉是丁香。我向着花香发出的地方走去。

眼前的景象让我震撼:一大片一人多高的丁香花丛,盛开的花立满枝头,紫的,紫红的,白的,有千军万马的气势,知道了什么是怒放。花多香气也也异常的大,浓浓的花香让人窒息,脑海里立即出现了一个词——冲天香阵。看着眼前的景,我久久不愿离去。

    第二年,花开的季节我再去的时候,一大片丁香都没有了,问了知情的人,才知道,原来那些是超期生长的树苗,现在为了育新苗,就把它们清除了。觉得很是可惜,但也无奈,乘兴而来,扫兴而归。此后在也没有见到这样大片的丁香。

    回想起来,觉得再见不到这样的气势了觉得很是遗憾。然而不经意的时候就有了新的惊喜。

    一年秋天的晚上,我与朋友走在东方莫斯科的街上,看见前面有一片灌木丛,路灯还没有亮,黑乎乎的看不清楚,我感觉应该是丁香,虽然朋友也肯定了我的说法,但我还是抑制不住跑到树丛里去看个究竟。果然是丁香,好大一片,快赶上我感受冲天香阵的那片了,想来花香一定也很大的,高兴得像孩子一样大声说:是丁香花。不远处小径上转过来一个老者,告诉我,这是丁香,等春天开花的时候来看看吧,很漂亮,花也香。

   朋友说丁香花是哈尔滨的市花,有很多这样的丁香树。我激动的与朋友相约,开花的时候再来这里赏花,一定带着照相机,在怒放的丁香花下,在袭人的花香里,留下人生的一个美好而有纪念意义的瞬间。

   当我在人生的激流中偷个懒,搁浅在沙滩上的时候,便开始上网冲浪,一则是为了不当新时代的文盲,跟上网络时代步伐,二则是在打发日子的时间里,了解一些想知而未能知的事。上网免不了就要加聊天的好友,加第一个好友的时候,就想应该找一个能谈得来,有些共同爱好的。打开查找列表,盲目的看着,突然一个名字让我眼前一亮——丁香结。应该也是喜欢丁香花,有丁香情结的人,也应该是有思想素质不低的人。加上一聊,知道是一个生在北国且喜欢丁香的人,后来果然成了知心朋友.

   人到了不惑之年,才真正懂事,想弄明白一些熟悉事物的所以然。

   人们常常用丁香来象征幽怨,忧伤,愁苦,我觉得与我的感受不大相同,闲来便查阅整理了一下关于丁香的资料:

   木犀科丁香属落叶灌木或小乔木。因花筒细长如钉且香故名。丁香花植株高2~8米,叶对生,全缘或有时具裂,罕为羽状复叶。花两性,呈顶生或侧生的圆锥花序。花色 紫、淡紫或蓝紫,也有白色紫红及蓝紫色,以白色和紫色为居多。紫的是紫丁香,白的是白丁香,白丁香为紫丁香变种

  喜充足阳光,耐半荫。适应性较强,耐寒、耐旱、耐瘠薄,病虫害较少。

丁香花——在古典诗词中她象征着美丽,高洁,幽怨。

    丁香,花蕾结而不绽,诗词中多以喻愁结不解。古人发现丁香结(也就是丁香的花苞)极似人的愁心,所以常用来表示愁思的一种情结。

全属约30种。中国产23种,是丁香属植物的分布中心,由东北至西南均有分布,而以秦岭及西南地区所产种类较多

丁香在我国有一千多年的栽培历史,它给中国的文化平添了无限秀色。古时,有许许多多关于丁香的传说,说丁香是“神树”,它能给人带来幸福。历代的文人墨客,又为丁香留下了许多名篇:

             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

             梅蕊重重何俗甚,丁香千结苦粗生.

             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

             自从南浦别,愁见丁香结.

             深恩纵似丁香结,难展芭蕉一寸心.

             殷勤解却丁香结,纵放繁枝散诞春。

   丁香品种之多,分布之广。不同地域的人对不同的品种发品评感受就不同了。

   那位写出“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的女词人的“丁香千结苦粗生”,断章取义地拿来说,生长在塞外的北国丁香还是很合适的。

   北国的丁香,生长环境是艰苦的。在漫长的冬天,一边与风雪严寒不屈的抗争,一边默默地积聚力量。当北国的春天来临的时候,把苦寒结成千结的怒放花朵,冲天的香阵。

    北国的雨不似江南雨的温柔,猛烈而寒冷。丁香花在风雨中摇曳,透过花香可以隐隐的感到叶子的丝丝苦意。任凭这风吹雨打,不到落花时节是花不会落的。

    这风雨中的北国丁香,没有一丝结着愁怨的姑娘的影子,倒像是一个坚强不屈的北国汉子。给人振奋给人力量。

    一方水土铸造了一方人和物的性格,北国的丁香花与北国人一样粗犷豪放,轰轰烈烈,痛痛快快。有着顽强的生命力。

   我喜欢这北国的丁香花。我的往事,我的心愿,我的心结,我的精神都结在这花的千结之中。它给我回忆也给我人生奋进的力量!

jch5678 发表于 2012-6-12 22:05:51

好久没看到这么好的文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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