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米可乐 发表于 2011-12-19 22:28:15

烟花台

上部



有一处地方叫做烟花台。这个地方风光十分秀丽,前有明镜湖,后有翠竹林,东有桃花山,西有柳树长堤。但它的出名之处倒不在风光,而在于它是个烟花的汇演地。每年的六月初一至十五,就是一年一度的烟花节,各地喜好烟花之人会纷至沓来,在台上燃放自制的烟花,一比高下。每到入夜,星隐月薄,睛空高撑,深幽黑邃,各式烟花相继升空燃放,灿烂夺目,金树银花与湖中倒影互相辉映成趣,无不令人叹为观止。这样的美景持续半个月,到了六月十五,烟花节的最后一天,会由大伙投票选出最好的烟花佳作三名,奖品也不是什么贵重物件,无非也是些制烟花的用品。但得奖并不是主要的,不过是个结束的仪式罢了;大家纯为爱好,只图热闹,交流制作心得结识同好才是最主要的。

这样的好地方不知是何人发现的,这样的汇演也不是自何时起开始举办的,到如今名声是越来越盛,不但喜好自制烟花的人定要赶来一展佳作,便连许多名人雅士也要来趁热闹,他们惯吟风月的为求做出几行新奇的佳句,更是不能错过这种出奇出彩的场面。因此这烟花台招来的游人之中,喜欢看烟花的之外,又加了许多喜欢看名人的美女,以及许多喜欢看美女的雅士,使得每逢六月前后烟花台附近的小镇旅馆客满为患,同时也使这个小镇繁华不少。这个小镇原来叫什么名字已无人记得,现在个个都唤它做烟花镇了。

镇上最大的酒楼叫做“第一楼”,除了环境雅致、菜式新味道鲜外,有个最大的好处是可以遥观烟花汇演,虽说其他地方也可以看到,但都不如此处看得全景,方位最妙。丽叶为自己这个明智的选择感到十二分的庆幸和满意,好在去年已跟第一楼订下房间,否则如她这般六月初一才到的游人,只能是住到隔壁更远的镇上去了。真想不到今年的人如此之多,不过人多佳作必多,丽叶如此想,心情十分雀跃,才安顿下来便吩咐四德把她的烟花送到烟花台等候燃放。

各人烟花的燃放是有个次序的,五月中旬之前烟花台的主办人就已将各地各人要参演的烟花名目编制成册,何日何时放谁制的烟花在册上一目了然,为着方便众同好考评交流。丽叶的排在第一夜就放,故此着紧。好不容易等到入夜,两串长鞭炮响完,盛会开始,烟花呼啸飞天,流光四射,如神笔空中作画,人人仰观,个个赞叹。丽叶在自己房内观看,觉得其他人的并不十分精彩;侍放到自己所作的“冰火两重天”、“绝色魅影”、“万语千言”时,听得外面大厅在些掌声,楼下有人几声赞好,心中不免有几分得意。

次日,起来得迟,用过些早饭,黎姨拿过一叠贴子来。丽叶展开看,都是些赞她的烟花好的帖子,还有些作了点评。丽叶满心欢喜,一一细看,又叫黎姨取来空白的贴子来,亲自磨墨,给众人写回帖,写好了叫大道和四德赶紧送去。一边写一边又有新的帖子送来,丽叶写得不亦乐乎,只苦了大道和四德两个跑腿跑得叫苦不迭。黎姨在一旁看了,道:“咱们这个小姐,平时在家里不见写字这般勤快!”

丽叶拿帖上的名字比对烟花目录上的名字,看到相重的便格处留意,以待看了别人的烟花也好写个帖子送过去说句好,有个礼尚往来。看了两三夜,有不及自己的,也有不少胜过自己的,不由得感叹天下能人之多非我能识也。白天在镇上闲逛,各处壁柱都有文人骚客的墨宝,只要能写之处,必不放过,倒也成了烟花镇的一奇景。丽叶对古玩饰物不感兴趣,而品这些闲诗旧词却颇有趣味,常对着一墙或一柱呆站半天,四德不敢离开,只好在蹲在一旁打盹。

丽叶看到一首词:

长相思



灯迷离,眼迷离
迷离月影夜闻笛
声喧凉风袭

人如织,思如织
如织心事似灯谜
君知莫要提



不觉心中一动,看那署名,是密欧。她记得他给自己写过帖子,昨夜正好看过他的烟花,绚丽多彩,很是能夺人眼球;丽叶以为,能做出这样艳烟花的人,不应是个心事重重的人,何况,男人也会有心事如织么?看了这词,虽是烈日罩照的树阴底下,一丝风无,却也忽然如袭寒流,凉由心生,竟立在那里痴想起来,仿佛自己织起心事来。自己也奇怪,难道我有心事么?我会有什么心事?不愁吃不愁穿,只等明年嫁了,一早定好的婆家……虽说从未见过,但有什么紧要,哪个女儿家不如此?女儿家,似乎自打生出来,就是为等着嫁人,没有别的事可做,而嫁了又如何?如今父母怜我日后嫁人不得自由,方允我这几年到烟花台游玩,也总说是做得一件由着自己性子的事,这么说,以后我再也没机会来此地了,未曾想过,这竟是最后一次了……



这样想着,越发悲凉,眼圈儿渐红起来,四德走过来,看她神色不对,问道:“小姐,怎么了?”



丽叶回过神来,暗暗责备自己:“胡思乱想些什么?以后不能来了,又有什么打紧?”说道:“没什么,我们到别处再看看。”



又到了一处新刷的粉墙,看到密欧的另一首词:






西江月



经年此去遗梦
绕梁何处沉香
且就歌舞贪一晌
少年击节醉乡

泥金小简牵愁
白玉连环惹恨
春归飞燕呢迴廊
新柳白发共长






丽叶叹了一口气,叫四德去取笔墨过来,在旁边空白处和了一首:

西江月



今后何处寻梦



曾经此地留香



敢一时任意贪欢



把他乡作故乡






偏教睹物牵愁



又使离别惹恨



不见飞燕哝窗前



方知愁比发长



写完之后,心中怏怏,也无心再看别处,自回第一楼去。晚上虽有烟花精彩如昔,却心情欠奉,便也觉得不甚了了,看完就早早上床安歇去了。

一觉醒来,看到窗前有只鸟小心翼翼的探步,丽叶心想,昨儿才写飞燕,今个儿还真有了。起床来想要跟它玩,那鸟却受惊扑赫的飞向青天了。丽叶追到窗前,仰着头看了一回儿,直到看不见鸟儿的踪影才低下头来,却把昨日的不快抛于脑后了。

黎姨送来一信帖,丽叶看那大名写着“密欧”,心中竟起了些不同的感觉;眼角余光略过黎姨面上,见她正盯着自己,一脸威严,仿佛在问:“你心里有鬼吗?”丽叶故作轻松地说道:“想不到我的烟花蛮受欢迎的呢!”黎姨嗯了声,并不作答,在旁立着。

丽叶取出帖子,看了一眼,马上一阵晕眩,心突突的跳起来,耳根不可遏止的发起热、泛起红来。上面写的是:

“明镜湖边,桃花山下,未后申时,可否一会?”



丽叶只觉得要发抖,心中只想着万不能让黎姨看出。黎姨道:“小姐可要回帖?”丽叶点点头,黎姨自去取笔纸。

丽叶想,不能去的,不能去见他的,绝对不行的。

铺开纸,磨好墨,提起笔,当着黎姨的面,丽叶端端正正的写道:“蒙君盛情,自当恭候。”

丽叶道:“都说有机会切磋切磋,不过是客套话罢了。”

吃过午饭,丽叶说要出去走走,四德作陪。丽叶东游西逛,在明镜湖边溜达了一会,见天色差不多了,就让四德去取笔墨,只说要题词。四德不疑有他,叮嘱小姐不要乱走,便返回第一楼取笔。

丽叶只等四德瞧不见了,急急向桃花山走去,远远的看到有一人于树下长身独立,举手加额向着丽叶这边张望。莫非这就是密欧?四下并无他人,时间地点相符,只怕想不是也难。

丽叶却慢下脚步来,有些迟疑。有一朵乌云遮住了烈日,天色有些阴沉起来。他是哪里人,什么年纪,做何种营生,家里有何人,这些反复想了无数次又不得解的问题,此刻都无影无踪,换作了另一个紧急而又难决的问题:真的要去见他吗?此刻反悔还来得及,只要走另一条路他就不会晓得是我。但是,既然答应了见面,失约也很不道义啊。丽叶这样想着,仍是向着那人的方向走去。渐渐的那人面容依稀可辨,丽叶几乎可以看出那上面肯定的笑容来,但她此刻又生出悔意来,故意侧头去看路上的风景,好像他并不是她的目标。那是一个年青男子,一个单身女子去见一个年青男子是不合理的。要掉头的念头一次一次地压过要勇往直前的欲望,可是四肢一次次再地违抗主人的有理的指令,并不肯改变原来的路线。虽然她心中把这个正反的念头转过无数遍,那脚下的路也只不过才走了几步。

即使只是几步,也是离他更近了。密欧一直看着她,不知怎么就肯定她是丽叶,看到她再次直过头来把目光投向他这一方时,便微微的举了手,想要对她做出一个招手的姿势来。并且两腿有了起动的意思,似乎只等主人的确证,就要迈步迸进,迎将过去。

但他这个举手的动作还没完成,天公已经抢先一步行动。其实天色早已开始变脸,只不过他俩都没有留意;当他俩开始注意时,大风已经很凶猛的刮起,飞砂走石,密欧那举起的手就不得不改作挡一挡风了。丽叶下意识的停住,拿起袖子掩面,事实上她想要前进几乎也是不可能了,那风太大了,眼睛睁不开,方向也辨不清。刚才那些难以决择的问题忽然不知跑哪里去了,好象空白了有一会儿;正要去想应该如何,就已经有人拉着她的手,拖着她的手,小跑起来。

她看不到树木一排排的向后倒去,看不到黄沙铺天盖地,看不到天上愤怒的乌云天气势汹汹。

密欧拉着丽叶向着翠竹林跑去。其时天黑如墨斗,仿如在漆黑午夜深不见底。他们没有说活,没有问彼此姓名,没有机会,风太大,砂太多,只要一张嘴就要吃一口砂,只要一出声就会被风吹散。丽叶忽然很想笑。天昏地暗,大地任我奔驰,大风助我飞腾,丽叶想起庄子的《逍遥游》,觉得自己快要成为那条不知名的鱼,游啊游就变成一只大鹏,飞啊飞不知几千里。

好象是几千里,其实才几百步,他们就冲入了翠竹林。风好像惧怕竹的高洁,竟然偃旗息鼓了。两人才停下来,彼此对望一眼,都不由得笑了。黑暗之中只能看到彼此闪亮的笑眸。丽叶正想着该说句什么得体的话,忽然听得沙沙的声音层层而起,回头一望,只见一幕巨大的水帘向着他俩狂扫而来,击得竹叶沙沙嗒嗒作响。情急之下密欧瞅见旁边有一石洞,一把拉着丽叶冲过去,把他俩一起塞进去。那雨珠撞在石壁溅开,下下有力,仿佛要奏滴水穿石之效。

与其说是石洞,不如说是石隙。丽叶发现,他俩在石洞中并没有一丝可移动的空间,两个躯体紧贴,不但呼吸可闻,若非雨声太大就连脉搏也可听了。丽叶的双目正好平视密欧的双唇,她的目光就在他的双唇和外面的水帘间来回游走,也不知在想什么。后来,她想试一试身体还有哪一个部位可以动,就踮了一踮脚,同时又把头轻轻的向上仰了一下,想借机看一看密欧的表情,但是结果她什么也没看到,就闭上了眼睛,张开了嘴巴,软痹了双腿,迷糊了心志;密欧在吻她。

任何人在这个时刻,都有一种旷世的错觉,其实这在时间的长轴上,即使在丽叶的数十年人生中,也不过一个几乎可以忽略的黑点。然而她竟然以为过了很长的时间,致雨声小了,天色变亮了。随即她又认为时间太短、过得太快了:她听到黎姨、四德、大道呼唤她的声音,想必是他们寻她来了。

她心如轮转,女人通常在此刻变得心思慎密,觉得当下要务是万不能让人看到这样的状况,因道:“他们来找我来了,我要走了。”

他则认为当下要务是保持日后的联系,因道:“那么,下次几时现见?”

丽叶忽然有了蛇的功能,倏地游离石隙和他的身边,向呼唤她的声音荡去,骄健得连她自己也有点惊异;同时不忘留给他一句等于无的话:“有缘自会再见!”

丽叶奔向黎姨的伞下,湿发贴于面上,笑意嫣然。黎姨道:“淋得落汤鸡似的,还乐成这个样子!咦,真是奇了,在竹林里怎的倒沾了一身的桃花?”

丽叶扭着身子左顾右盼,道:“有吗?哪里有?黎姨也会开玩笑了。”

黎姨展出慈爱的一面来,笑道:“好啦,咱们赶紧回去,小心着了凉了。”

丽叶回头再看一眼那曾经的藏身之所,发现那石外竟有两只红色大字:天龙。这是什么意思呢?这石似乎配不起这样的名字,倒像天龙的蛋。丽叶这样想着,忍不住又扑哧的笑出声来。




下部

接着应当有许多无数青春女子都憧憬过的事情发生,至少也应当有一些能够给现下生活增加点新意的事发生,但是没有,仿佛一个故事仅开了局就搁笔,如同湛蓝的天空曾经泼上许多乌墨,还没有准备绘成怎样的一幅画,一场大雨就给全部洗去,如今又湛蓝如初,似乎什么么也不曾发生过。

丽叶等不到有什么事发生,就不得不离开烟花镇,打道回府了,因为她接到了一封催她返家的家书,说是母亲病了。她的父亲想讨一个小妾,其实已经有了娶妾之实,只差娶妾之名,母亲得知,当然不答应,大怒之下,加上天气冷热时变,便病倒了。等到丽叶回到家中,父亲已经放弃了娶妾的妄想,母亲便已经病好了。

就是说,等丽叶回到家中,短剧已然结束,丽叶就没有去体验母亲的痛苦,对于此事也就没有多大的感觉。而父母的事,作女儿的究终也是不好干涉,所以丽叶就在自己的房间里,惆怅自己的往事和未来。其实并无未来可盼望,唯有些许往事尚可玩味;而这些许的往事,又实在太少,日子久了,丽叶便疑心起来,分不清哪些是确实发生过的,哪些是梦里发生的。百无聊赖的丽叶,闲来(其实也没有非闲时)只好看看闲书,又更加疑心,世上是否真有这么多奇迹、巧合。

六月之后就是七月,奇迹没有,意外倒有。七月里的一天,丽叶忽然收到一封署名烟花会的信,懒洋洋的拆开一看,便马上晕乎起来。一个下午,丽叶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披了件薄薄的长披风,蒙了面纱,悄悄的溜出门去。

或许是太兴奋,又或许是太忐忑不安,把应有的欢喜压制了;或许是有太多的说话要讲,又或许是没有什么需要用语言表达,丽叶和密欧的二次会面并不比初次有更多的交谈。

临别,丽叶说:“今天是七巧节……你是专程来找我的么?”

密欧犹豫了一瞬,道:“算是吧……是的。”

炎夏过尽,爽秋又至。后花园有个秋千,丽叶常常一个下午坐上秋千上轻轻的荡来荡去,想密欧是怎么找到她的。有心要寻一个人,总能想出许多办法来。想得高兴了,丽叶会用点力,把秋千荡得高一点。但丽叶从不想花大力气去改变什么,也没有积蓄足够的勇气抗争什么,所以只把这些当作一场梦,梦是不会有结果的。一切都会像烟花一样,灿烂之后无迹可寻。刹那间光辉虽不代表永恒,也总归光辉过吧。丽叶在高兴之余总会想到这一个终点,这时就任由秋千吱呀呀无力地作响。

秋天的时候,树上有虫子掉下来,有一天掉到丽叶的脸上来,丽叶觉得脸上发痒,第二天竟然红肿起来。请了许多大夫,用了许久的药,总不见好,丽叶摔烂了无数的镜子,最后只得当世上并无镜子这物了。丽叶觉得既然治不好,那就是不治之症了;可是她这个不治之症并不妨碍性命,仅是妨碍性情。丽叶等了好几个月,天气冷了,菊花开了,看了半夜的花也咯不出一口血来,只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像林黛玉,一伤心就咯血而亡。丽叶学不了黛玉的虚弱,倒是学了她的尖酸刻薄,到后来大家对她的同情之中渐渐添加了厌恶的成份。她的未来婆婆,来看望了她一次,然后在过年前,把两家的婚约解除了。

说也奇怪,婚约解除之后,丽叶倒豁达起来,于是大家对她的同情中的厌恶成份变为关爱。也许是过年的喜庆气氛,也许是习惯了自己的丑陋,丽叶变得格外温柔体贴起来。可是丽叶越是温婉,做父母就反而觉得心酸,常常背着她嗟叹,四处托人去求名医求偏方。

转眼春去夏来,母亲依据不知从何处听来消息,筹划着要送丽叶到某处庵庙里治病。丽叶虽不抱希望,但乐得去散心,便雀跃的依从。仍然由黎姨陪伴,与往不同的是,此次出行,丽叶要做蒙面客。

途经烟花镇。有意无意地,丽叶提出不如住一晚。于是就住下了。还未到烟花节,游人不多,却也有些了。故地重游,丽叶觉得她应该感慨良多,可是心中空空,那不尽的滚滚思潮像是汇不到一处。

“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唯一可喜的是青丝还是黑的,丽叶心想,那墙上的字,倒是有发白的迹象了。

“红酥酒,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有什么伤心,前人没有写过呢,物是人非,丽叶想,怎么就这样应景呢?

短短的街道,并不耐得溜达多久,怎么以前就消磨得半个月的时间?丽叶走近“第一楼”,听得楼上有女子和男子的欢笑声,随便的抬起头望一眼,只见几个蝴蝶般的妙龄女子,正与一名男子在说笑,那名男子的形容和声音,都很像密欧。

丽叶有些茫然,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密欧,个个男子都差不多是这个样子。密欧是很遥远的人、很遥远的事了,而且她好像从没看清楚过密欧。她不知道她是否在楼下站了很久,想了很多,但是仿佛是时空发生了错位、扭转,又瞬间复位,让她在另一空间存在了许久,而在这个空间却只是匆匆一瞥。丽叶忽然想,密欧的烟花,去年也不是为她而燃放的。她低下头来,缓缓的向前走去。

那个像密欧的人,突然向楼下望去,一时不语。那些女郎就跟着他的目光去看,问,那是谁?

那个像密欧的人说:“你看那个人,好奇怪哟,像一条狗。”

恢复宝石 发表于 2011-12-20 12:24:22

写的不错,很有感觉的说

悠悠的鼬 发表于 2011-12-20 23:27:31

写的不错,楼主文笔很好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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