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我的父亲
今天是父亲节,特撰此文,深切怀念我那远在天国的父亲!1987年12月26日晚,父亲走完了他人生的最后一段路程,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父亲走时十分安祥,临终前还给家人留下话,他叮嘱大哥:老屋年久失修,地基不牢,不可久住。在清理父亲的遗物时,家人从他使用过的满是补丁的旧蚊帐夹逢里,找到了76元现金。我知道这就是父亲一生仅有的积蓄,而且多半是我每次回家时留给他的零花钱,可他却一直舍不得花掉,而是一点一点慢慢把它积攒下来。见此情景,忆及往事,我心里很不好受,禁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父亲一直以来虽体格偏廋但身子骨还算硬朗,印相中他很少生病,偶感风寒或身体稍有不适的时侯,总是让家人给他刮沙或煮姜汤喝。说也奇怪,看他初病时很难受的样子,经过一番简单处置后,第二天就又全然没事了,照样下地干活。在我的记忆里,父亲除有一次碾米时不慎被碾石磙伤手外,还从未见他去过医院看过病、打过针、吃过药。在我参军走后的很長一段时间里,也从未听说父亲健康方面出现过状况。1985年9月,我军旅生漄最后一次探亲回家见父亲,当时他还在帮大哥放牛,我到野外去找他,半路遇见本家一位堂叔。堂叔向我提起,说我父亲年纪大了,放牛很危险,万一牵的牛哪天不听使唤,牛性发作而将他老人家给拖倒了,哪可就出大麻烦了。堂叔的?番话,让我心头一阵酸楚。我来到后山远远便看见父亲的身影,在高低不平的田埂上,父亲手牵一头强壮的水牛在慢悠悠地吃着青草,而他老人家高一脚低一脚地紧随牛后。远望着父亲的背影,我的脑海浮想联翩,感触万千,心里着实为老父捏了一把汗。打那以后,我便要求大哥不再让老父去放牛。也正是从那年开始,父亲的身体每况愈下,健康状况一年不如一年。1986年底,我从部队转业分配到柳州工作。第二年的秋天,父亲就浙渐失去了站立行走的能力。乡村医疗技术设备十分落后,根本查不岀父亲所患何症。我意识到父亲来日无多了,心想得赶紧回家把父亲接来柳州。一来想让他到大医院作一次全面身体检查,以便确诊病情,住院治疗;二是要了却父亲的一桩心愿。父亲青年时曾被国民党军队抓丁到柳江百棚进行过短期军训,期间他在柳州有过短暂停留.。这是他凭生第一次到柳州,也是他有生之年到过最远的地方,见过的最大一座城市。此后,他再无机会踏足柳州。我了解父一直很想再来柳州看一看。此前,我也曾几次提出要接他来柳州,但父亲均予婉拒。他只要还能够走动,就坚持要帮助大哥放牛或干?些力所能及的农活,从不肯远离家门一步。其实,我深知父亲更多的是在为我着想,因我从部队转业地方工作时间不長,立足未稳;加之当时我们的孩子还小,日常开销较大,生活还较困难,而且当时还寄住在岳母家,多有不便,父亲不想给我生活上增添哪怕是一丁点的负担。后来,我向单位申请到了一间一分为二的仅有20多平米宽的简易平房,我从岳母家搬出来后,急于要做的一件事,就是想尽快接父亲来柳小住。某日傍晚,我与同事驱车到柳城办完事,顺便回乡下把父亲接到了柳州。
此时,我的父亲显得异常消瘦,他1.7米还高的个子,而体重仅在100斤左右。他除用手吃饭还可自如外,几乎完全丧失了自理能力。我和妻子都尽心尽力地把老人服侍好,妻子做的每一道饭菜父亲吃后都说好吃,赞不绝口。可以想象,父亲这一辈子压根就没吃过什么好吃的东西。美味隹肴这一名词,在父亲看来,或许是与奢侈划等号的。父亲虽已年迈,但讲究卫生,他说要洗澡,这年的冬天来得早,考虑老父体弱怕冷,我只好烧了一大锅热水,事先在厨房【兼洗澡间】燃起一盆碳火,亲自为他小心冀冀地擦洗身子。当时,父亲便秘很利害,而我不懂给他用药解困,只能用手一点一点帮他抠。父亲到后的第二天,我向单位请了两天假,托在卫生部门工作的战友之妻专门借了一辆轮椅,一大早便把父亲推到了市人民医院。然而,大医院做身体检查过于繁锁,排队等候时间又長,父亲显然经不住这样的折腾,检查项目还未过半,他就催我把他推离医院,再不要做什么检查,更别说要他住院了。显然,此时的父亲早把生死置之度外。我虽于心不忍,但见父亲检查身体如同受刑一样难受,也只好顺从他意。把父亲推出来那一刻,我回望一眼医院,心如刀绞一般,不知不觉眼眶已湿润。
我带着未满3岁的儿子,用轮椅推着父亲游览了柳江大桥、柳侯公园等处。本想按他回忆的几处地名带他多看些地方的,但是父亲不愿意让我这样推着他走,他说此生能来柳州故地重游,见到我和妻儿都过得好,他心里已经很高兴了,再无所求。他要我以工作为重,不用管他。父亲在我处只待了短短5天,轮椅还人后也无法再带他出门游玩,我和妻子白天上班,儿子送幼儿园,家中只留父亲孤怜一人。还好,我上班离家很近,因为担心家中老人,每天上班的间隙我都要回家一两次,看看父亲有什么需要。下班后,我一有空就尽量陪父亲聊聊天,回忆以前的一些往事。病中的父亲此时表现仍很乐观,他十分关心我的工作,常常问起我工作上的情况,教我一些为人处事的道理,有时还给我和妻儿讲一些古板的笑话。我儿子也喜欢依偎在他爷爷的的杯里,不时用小手去抜弄爷爷脸上那生硬的花胡,给爷爷增添了不少的乐趣。如果父亲不是失去站立行走能力,表面上根本看不出他此时已是重病缠身。
父亲一生勤劳,正直而善良,颇受村里老少的尊重。他小时因家庭贫困,没有上过一天学堂,大字不识一个。但凭着他的勤劳、认真而细心,积累了丰富的农业生产经验;他对农村一年四季的农耕事务非常熟悉,村里人在耕种方面遇到问题时,都愿意向他请教;村干部对有关生产建设发展上的大事,也愿意找他商量。而父亲也乐意帮助邻里和村干部解决这样那样的问题。父亲的勤劳在村里是出了名的,他除了吃饭睡觉的时间外,其他时间几乎全用在劳作上。农闲或下小雨时,别人都在家休息,而我的父亲却从不肯停歇下来,不是去打柴割草就是去捡粪拾肥,要不就去挖一块别人不愿挖的荒地,种下几兜竹子,撒下几粒豆种,埋下几根薯苗。在我还小的时候,农村生活十分困难,尤其是在青黄不接的时候,有不少家庭就早早断了粮,只能挨家挨户去借米下锅。我们家从生产队分到的口粮也维持不了多久,好在母亲善于持家,节俭度日,加之有父亲往日开荒收获的豆子和薯类作为补充,全家人总算能够填饱肚子。即便在这样的艰难情况下,每当有邻里上门求助时,父亲仍能慷慨地伸出援助之手,从自家不多的粮米中分出一点接济他人。
日子的艰辛和生活的重压,使父亲养成了沉默寡言的性格,有时脾气有点古怪,一点小事也容易触他之怒。父亲平常喜欢喝点小酒,这能解乏,而母亲讲究节俭,有时难免要唠叨几句。一次,父亲炒了一碟黄豆,正在独饮,一旁的母亲又在念叨。父亲也不作声,突然,他把剩下的大半瓶酒砸向了门外。从那以后,父亲喝酒就再也听不到母亲的唠叨了。我或许承袭父亲的基因多一些,连性格也非常接近。记得在我上中学时,某天晚上,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饭,大哥嫌母亲炒的菜不好吃,指跟猪食一般。母亲很不服气,与大哥争论不休,我实在听不下去,随即甩碗离席而去,争吵声也就此停息了。此后,家庭争吵再未发生。其实,父亲是个很懂感情的人,他对家人悉心照顾,我在我们三兄弟中排行最小,父亲对我更是痛爱有加。记得我在兰州部队服役三年后,第一次探亲回家过春节,邻居大婶亲口告诉我,说我父亲对我远离家门是多么的不舍,在我离家的那天,父亲竟然当着众人的面流下了他那两行老泪。在我的记忆中,只见过父亲流过血,还从未见过父亲流过泪啊。
父亲从我处送回老家后,基本放弃了治疗,其病情一天天加重,仅一个多月就与世長辞了。父亲逝世的消息我们谁也不敢告诉病中的叔父------我父亲唯一的弟弟。过了春节不久,堂兄不忍再瞒下去,只好向叔父道出了实情.叔父在得知其兄长逝去之后,长叹了一口气,连日痛哭不止。在我父亲走后还不到三个月,叔父也追随其兄长而去。 父亲是伟大的,祝天下的父亲都永远健康! 很感人至深啊,子欲养而亲不待啊 琐碎的普通不过的生活点滴写实,读间却每每有一种无名的感动,眼泪欲滴!!! 就是那么再普通不过的脊梁给孩子们挺起了一片湛蓝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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